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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春花从家附近的超市买了拖把。她本来想用家里的吸尘器,但吸尘器放在收纳柜里,里面又塞满了东西,吸尘器很难取出来。就算取出来了,地板上一定又会堆满东西,又会令吸尘器无法操作了。十万里的来访,让春花意识到自己迄今为止吸入了多少尘埃。她害怕起来,毫不犹豫地买了口罩。

      春花打开窗,用拖把把厨房地板拖了一遍,然后用从百元店买的大块湿巾,又把地板抹了一遍。湿巾完全变黑了。春花没有用抹布,她嫌洗抹布太麻烦,又不知道地面要擦几次才干净,用一次性湿巾的话,就方便多了。

      接下来要打扫碗柜了,春花一打开柜门,看到里面布满灰尘的餐具,就一点清洗的兴致都没了。

      还是循序渐进吧,春花想。

      花太多精力的话,积累的疲劳会影响上班工作的。

      春花读了好几本绫子告诉她的关于收拾打扫的畅销书,但里面的内容春花实在难以领会。书中举出的脏房间的案例,对春花来说都算干净了。虽然也有一些东西到多难以打扫的房间,但和春花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那些房间虽然东西多,但它们的主人明显都有在整理,至少保持了整洁。

      春花打开了厨台的抽屉。那里面,从便利店拿来的塑料勺子、叉子、一次性筷子、吸管、砂糖包、咖啡用牛奶包、买蛋糕时放在包装里的餐巾纸、橡皮筋、吃生鱼片用的芥末包、芥子、番茄酱、蛋黄酱的小包尽收眼底。

      春花把这些东西都扔到垃圾袋里。和衣服鞋子不同,她扔这些东西的时候毫不犹豫。

      当她打开下面一层的抽屉时,发现了一个衣夹、头痛药、饼干模具、交水电煤气费的小票、购物的塑料袋、衣服扣子、铅笔、创可贴、街上发的纸巾。

    春花立马扔了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头痛药,还能用衣夹子她准备一会儿放到阳台上,饼干模具放哪儿好呢?纸巾收在哪儿好呢      ……

    哎——真是麻烦死了,春花想。

      以后还会做饼干吗?上次做饼干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要不先把衣夹子放到阳台去?还是……下次吧,可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干脆还是现在拿过去吧,可是去阳台要穿过整个屋子,地上放满了东西走过去好麻烦的。

春花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怎么都没法打扫完,但她又明白自己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如果明天是你人生中后一个垃圾处理日怎么办?

春花突然想起十万里说过的话。

难不成,十万里正是抱着这样的觉悟在生活吗?

春花突然领悟了。她拉出抽屉,翻了过来,敲着抽屉底,一股脑儿地把里面的东西都倒进了垃圾袋。她感到一阵爽快。一想到晚上就能扔掉全部的垃圾袋,她脑海里所有关于垃圾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不管怎么说,她要把厨房里的抽屉都清干净。里面的东西这么长时间不用,说明都是些不需要的,扔得一干二净正好。垃圾袋里渐渐装满了杂物。春花用大开的湿巾把抽屉擦了一遍,抽屉慢慢地干净了起来。扔掉的东西,大多都是店里的赠品,都是便宜货,丢起来毫不可惜。

春花意外地发现,从厨房开始打扫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觉得,干脆一口气把冰箱也打扫干净得了,然后去超市买点食材,难得做一次饭吧。她看了一眼壁挂钟,但想起来挂钟去年就没电了,一直挂在墙上当摆设。无奈,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她计划花两个小时左右把冰箱打扫得亮堂堂的,然后就去超市。

决定了之后,春花打开冰箱。

她看到了一瓶板结了的调料粉,那是变成茶色的褪色七味粉。

春花仔细一看,早就过了保质期。小瓶的山椒粉看上去也很可疑。还有装在软管里的芥末、生姜和芥子,她都不记得上一次用是什么时候了。放蔬菜的隔间里有一个塑料袋,里面粘着的东西,根本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那个看起来黏糊糊的快要融化的绿色物质大概是黄瓜吧,而那个橙色的干巴巴的东西大概是萝卜。全部都得扔了。

接下来是冷冻库,里面放了好多冰淇淋。春花本以为,只要是冷冻储存,就算是几年前的东西应该也还能吃吧。她试着拿出一盒,打开盖子,里面竟然分离出了一层奇怪的成分。她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说不出得奇怪。害得她赶紧去吐了出来,又马上漱了漱口。

这时,春花的手机响了,绫子打来的。

“春花,抱歉突然打扰哦,今晚你有事吗?”

“没事啊。”

“太好了,今晚我们有聚会,你来的时候能不能拜托你顺便帮我带一点那个巧克力蛋糕吧。”

“抱歉,我今晚不去。”

“为什么,你不是说晚上没事吗?”

“我今天想把房子打扫一下。”

“打扫房子?这种事什么时候都能做呀。”

“我今天一定要打扫完。”

“啊,那可麻烦了。”

“麻烦?怎么啦?”

“因为……”

“没人当孩子的保姆了吧?”

“哎呀,春花你真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真是个天大的误会。你的料理我也准备好了,和你相配的帅哥我也叫了哟。”

“那你把美咲委托给娘家照顾了吗?”

“那个……我妈妈今天比较忙。”

“绫子,我以后再也不去你们的聚会了。”

“为什么?如果是因为美咲的话,我向你道歉。”

“不是,是我个人的原因,下周在公司再见吧。”

春花挂了电话。她觉得自己必须发泄一下,但又觉得因为绫子的事发火有点浪费时间,有这时间不如赶快把冰箱打扫完。

为了消除怒气,春花在没有其他人的厨房里逼着自己笑了起来。这样一来,她感觉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好,继续加油。春花给自己打气。

春花准备继续打扫冷冻库时,手机邮件的铃声响了起来。是悟史发来的。

春花想了一下,悟史周末一般都和家人在一起,至今没有在这种时间段联系过自己。

——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下周一起去喝一杯吧。

春花心情毫无动摇,她已然割断了这段优柔寡断的情感。

这男的就是个笨蛋。他在和装成自己母亲的十万里通话的时候,没吃够苦头呢。

春花确认自己已经毫无留恋了之后,终于安心了。

——你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难不成还想让我也像风铃一样去你家里吗?我不会再见你了,就此别过。

 

我该对自己好一点了。

春花按下发送键的时候,突然这么想。

生活本该充满乐趣。

她的生活,不会再被别人左右。

春花闭上眼,开始想象自己理想的生活:阳光穿过大大的窗户照在干净的地板上,客厅摆着高级沙发和茶几,还有装饰窗外的鲜花。

她决心,从今以后,要更加爱惜地使用那只红色威尼斯玻璃花瓶。从前的她,看到花瓶的时候还会因为想起悟史的事而难过。但现在,春花已经释怀了。她相信,在不远的将来,自己不会再想起悟史,她会找到生活的乐趣。

她会在洁净的客厅里,优雅地喝着红茶。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她会成为心情舒畅、心胸宽广的独立女性。

做了这个决定后,春花睁开眼。敞开着的窗户外,清新的风缓缓吹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