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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10天前从学校带回来的一封信。那封信现在被一个亮闪闪的冰箱贴压在冰箱门上。信上问“父母可否自愿为圣诞派对提供一些合适的节日点心”。但请不要觉得这封信的语气很随意,也别觉得感叹号亲切!真的不要!学校的信就像是密电文,真实的信息如此狡猾地隐藏在文本中,好似只有布莱切利园的解码员或是处于失眠晚期、充满内疚感的女人才能破解。

首先,拿“父母”这个词来说吧。他们真正想表达而且事实上表达的就是“母亲”。(在处理学校来信的时候,有哪位父亲是不让妻子代劳的?理论上讲,我认为,父亲也可能会看学校的来信,但他看的那封信应该是一份派对邀请函,而且是一个至少在10天前就已经举行过的派对的邀请函。)那么,“自愿”这个词又怎么说呢?它其实是一种教导性的婉转表达,而本意却是:你的孩子能不能上理想的中学,可全看你怎么做了!至于“提供一些适当的节日点心”,这不是去超市随便买买就能对付过去的!

 

◎过去这一年里,我曾无数次想和女儿解释为什么妈妈要去工作,我觉得她长大些了,该听听这个了。爸爸妈妈要赚钱养家,我们才能有房子住,才能满足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比如学芭蕾、度假,等等。因为妈妈有她擅长的工作,而工作对女性来说和对男性一样重要。每次想到这番话,这番让我内心澎湃、想为女性同胞举起正义旗帜的话时,我都认为艾米丽会懂得这一切。她是个大孩子了,应该会想要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然而,这种在自由的西方社会里长久推崇的机会平等思想,在一个5岁小女孩的世界观里没有任何意义。对她而言,妈妈就是上帝,爸爸就是先知。

 

◎在金融城上班迟到,想要找到托词并非不可能。可就如我的律师朋友黛博拉所说,关键是需要提供一个“男人的借口”。一个高管也许对“婴儿呕吐”“保姆擅离职守”等原因没法产生共鸣(奇了怪了,幼儿托管服务是父母双方共同支付的,可到头来还是被认为是女人的责任),但是却能够接受“内燃机出故障”之类的理由。“汽车抛锚了”“当时街上那乱哄哄的情景,真希望你在场看到”,这些借口都会奏效。近,“汽车警报器”也被列入了男性托词中蛮有说服力的一项。尽管它那毫无征兆的爆发和尖锐的叫声极具女性特质,但它是可以拿到汽车修理厂修理的,因此还是附在男性的托词清单里。

 

◎人们都说我们是有“时间饥荒感”的一代人,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电子邮件就是给我们以安慰的“罪恶零食”。很难说这些常用联系人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处。举个例子,我的大学好友黛博拉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在艾迪生·蒲伯事务所当律师。那地方就在英格兰银行的街对面,从EMF走过去只需十分钟而已,但我从来没有去见过她。对我而言,她在那里和在冥王星上工作没什么区别。

 

【试读篇章】

 

爱情、谎言、红手印

见我回来,艾米丽的反应先是单纯的开心,紧接着噘起了嘴,用一双奥赛罗式的绿眼睛瞪着我。本兴奋得哭了起来,被尿不湿包着的小鼓屁股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这小小的身体好像还承接不了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他们俩爬上了床,艾米丽跨坐在理查德的胸上,本躺在我身上,脸和我同一高度,用小手指头指着我的五官说着:“眼——清——。”

“是‘眼睛’,宝贝真棒。”

“鼻——子——”

“鼻子,没错,本真聪明。妈咪不在的时候你有在学习新词吗?”

本把他那如铅笔一样细的小食指放在我的两胸之间。

“这个呢,小伙子,”理查德倾过身子,温柔地拿走了儿子的手,“是女性的乳房,而你母亲拥有的这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范例。”

“妈咪长得像我,对不对?”艾米丽求证道。她爬了上来,本被她一推,滚到了我肚子上。这个圆圆的、软软的东西,仍然记得当年带这两个小家伙时的感觉。“我!”本高兴地叫着,“我!我!我!”孩子们在母亲身上欢乐地打闹着,而这位母亲在吵嚷声中迷失了自我……

在我看来,女人只要有了个孩子,就会犯一种特殊的“通奸罪”。摇篮里的“新欢”近乎霸占了你全部的爱,那位身为成年人的“旧爱”就只能耐心等待,希望能从后来的入侵者那里捡一些“残渣剩饭”。第二个孩子的出现对“旧爱”的压榨更是猛烈。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些都不会彻底浇灭与“旧爱”的激情。真正会让其消失的是,那些常年早起晚归、心不系家的日子。

我次出差回来后,曾向自己保证这将是后一次。我曾经以为,工作只是我的众多选择之一,它并不会影响到我和孩子的生活。可事实证明,这只是我构想出来的乌托邦。艾米丽和本需要我,我才是他们想要的。哦,他们当然也爱死理查德了。但他是他们的生活玩伴、探险伙伴,而我对他们的意义不同。

如果爸爸是大海,那妈妈就是一片安全温暖的港湾,可以让他们休息,聚集勇气,从而在下一次启航时走得更远。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什么港湾。有时,当事情糟糕到一定程度,我甚至会想,我是一艘夜航的船,每次驶过都只会吓得孩子们惊声尖叫。

我翻出日历,又开始计算起来。如果我辞掉工作的话,我们可以把房子卖掉,还清贷款,再也不用为房屋的各种毛病去借款翻修——从我们开始发现这栋房子地基塌陷、潮气重以后,这笔花销就没有停止过(“你需要支撑架构,亲爱的。”建筑工人说。对极了,我当然需要)。然后,我们离开伦敦,搬到一个有美丽花园的地方,希望理查德到时候能干一些建筑工的活,我则试着找点兼职。从此,没有海外度假,买东西不再选奢华包装,买鞋子够穿就行。

有时,一想到可能会成为这样一个节俭持家、尽职尽责的家庭主妇,我就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但辞职后失去经济收入又让我心生恐惧。我离不开钱,就如同我离不开我的肺一样(“你那可怜的妈妈永远不会对金钱说‘不’。”菲利斯阿姨拿她的手帕擦我的脸时曾和我这样说)。

况且,怎么可以让我独自在家,整日什么也不干就看着孩子?孩子们的需求就像无底洞。你可以为他们倾注全部的爱与耐心,可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你永远都别指望有尽头。所以,为了彻底做到无私奉献,你需要对自己妥协。我很钦佩能这样做的女性,可仅是想想就令我心生恐慌了。在我眼里,放弃工作就意味着迷失自我,尽管我对谁都不会这样承认。大英帝国的邮局应该收到过很多女人的寻人告示,要寻找她们迷失在孩子身上的那部分自己,那部分永远消失了的自己。所以,当我的两个孩子在我身上又跳又叫时,“我,”我内心深处的声音在不断地呼唤着,“我,我,我……”

 

早7时42分

出个门都能被他们搞得发疯。经艾米丽反馈,我给她换的3套衣服她全都不喜欢。很显然,黄色才是她爱的颜色。

“但是你所有的衣服都是粉色的。”

“粉色很傻。”

“好了,亲爱的。来,让妈咪帮你把裙子穿上。看,这多漂亮啊。”

她甩开我 :“我不要粉色。我讨厌粉色!”

“别和我用那种语气说话,艾米丽·沙托克。你都要过6岁生日了,别以为自己才两岁。”

“妈咪,你这么说可不太好。”

该如何对付一个两秒前还满腔热血模仿约翰·麦考易的场上英姿,两秒后又扔下遥控器、捧起书来研究玛丽·沃诺克的伦理哲学的孩子呢?我边往门口走,边冲屋里不知在何处的理查德大喊,让他赶紧找个人来修洗碗机。接着,我递给葆拉一个购物清单和我所有的现金,

并确保在拜托她的过程中说4次“请”。正当我要开门时,艾米丽突然走到楼梯旁,把脸皱成一团。从我这儿看到的,不再是个炸了毛的火鸡,而是一个伤心的小女孩。我走过去抱抱她,当然在这之前我脱掉了外套避免沾上她的鼻涕。

“妈咪,你去过嘀咕大厦么?”

“什么?”

“我想和你去嘀咕大厦。它在美国。”

“哦,是帝国大厦。好啊,亲爱的。将来妈咪会带你去的,等你再长大一点的时候。”

“等我7岁?”

“对,等你7岁的时候。”她的脸瞬间阴转晴。

“但是你所有的衣服都是粉色的。”

“粉色很傻。”

“好了,亲爱的。来,让妈咪帮你把裙子穿上。看,这多漂亮啊。”

她甩开我 :“我不要粉色。我讨厌粉色!”

“别和我用那种语气说话,艾米丽·沙托克。你都要过6岁生日了,别以为自己才两岁。”

“妈咪,你这么说可不太好。”

该如何对付一个两秒前还满腔热血模仿约翰·麦考易的场上英姿,两秒后又扔下遥控器、捧起书来研究玛丽·沃诺克的伦理哲学的孩子呢?我边往门口走,边冲屋里不知在何处的理查德大喊,让他赶紧找个人来修洗碗机。接着,我递给葆拉一个购物清单和我所有的现金,

并确保在拜托她的过程中说4次“请”。正当我要开门时,艾米丽突然走到楼梯旁,把脸皱成一团。从我这儿看到的,不再是个炸了毛的火鸡,而是一个伤心的小女孩。我走过去抱抱她,当然在这之前我脱掉了外套避免沾上她的鼻涕。

“妈咪,你去过嘀咕大厦么?”

“什么?”

“我想和你去嘀咕大厦。它在美国。”

“哦,是帝国大厦。好啊,亲爱的。将来妈咪会带你去的,等你再长大一点的时候。”

“等我7岁?”

“对,等你7岁的时候。”她的脸瞬间阴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