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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望:基因中的通运密码

撰文/于威达、沈国光、唐国敏

 

文明的胎动

1984 年冬天的一个上午,下着小雪。梅堰镇(今平望镇梅堰社区)大龙荡西边,连接318 国道的乡村公路正在施工。一个当地广播站的人经过工地,听到民工嘀咕:“今天真倒霉,垦出来的都是些装死人骷骨的罐头。”消息传到了镇文化站、县文管会、苏州博物馆,又上报到了国家文物局。龙南村落遗址——太湖流域的座良渚文化村落遗址,由此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从20 世纪60 年代开始,今平望境内发掘出的考古遗址共有三处,除龙南村落遗址外,还有袁家埭、唐家湖两处。这些遗址说明,马家浜文化、崧泽文化、良渚文化等太湖地区主要的新石器文化在平望都有分布,有的还形成了有规模的聚落。平望位于太湖东侧洼地内。关于太湖的形成,主流观点认为太湖原是浅水海湾,后因南北两侧三角洲泥沙堆积,被围成了湖泊。在距今几千年里,太湖东侧洼地内的水文环境几经变迁,水陆面积此消彼长,但总体上形成了泥沙沉积、土壤肥沃,以及河湖密布、便于渔猎的自然环境。早期先民选择在此生活,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在平望龙南村落遗址中,考古人员发现了锛、斧、针、纺纶等磨制石器,也发现了鱼镖、箭镞、网坠等渔猎工具和大量的生活陶器。从这些生产、生活用具可以看出,居住于此地的先民们既从事渔猎,也已开始从事简单的农业劳动,并已掌握简单的纺织技术。龙南遗址的聚落形态,与北方半坡、姜寨等为人所熟知的环壕式聚落形态明显不同。其聚落分布,大体沿着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河流。半地穴式或浅地穴式的房屋依次坐落在南、北两岸。在河流西北岸,还依稀保存着为防止河水泛滥而修筑的护房堤坝。这种聚落形态与当地特殊的水文条件密不可分。我们可以想象先民们如何一步一步适应着复杂的水陆环境,又如何以自己的智慧面对着自然的考验。

 

两条交通命脉的交汇

平望地处交通要道,这要从魏晋时说起。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世家大族陈郡殷氏迁至江南。殷康任吴兴郡太守后,在境内乌程县开凿了吴兴塘,又称頔塘(今称頔塘)。几经修整后,頔塘成为太湖东部重要的水利工程,史称“溉田千亩”。不过宋人早已指出,所谓“溉田千亩”即是修堤围田。吴兴本是濒湖之地,地势卑下,常常受到水患的困扰,以至于影响正常的农业生产,修塘在于取土以捍民田。

隋朝时,乌程县人沈恒西引霅溪之水至平望入江南运河,借助的就是頔塘旧道。霅溪由发源于天目山的东、西二苕溪汇合而成,后注入太湖。沈恒连接霅溪与江南运河,使两者在平望交汇,将太湖东南地区的重要水系连成了一体。頔塘也从太湖东南区域的重要水利设施转变为水路运输要道。

关于江南运河,一般认为是疏浚太湖东部既有人工水道而成。根据历史地理学者王文楚先生的研究,江南运河在春秋吴越争霸时便已有了雏形。

公元前496 年,吴王阖闾伐越,爆发了著名的槜李之战。据近年来的考古发现可初步认定,当时的吴国国都为阖闾城(今无锡、常州交界),越国国都则为会稽(今绍兴)。两年后,吴王夫差伐越,又爆发了夫椒之战。槜李,在今嘉兴市南五里的江南运河河畔;夫椒,一说在今太湖中,一说在今绍兴市北、钱塘江南岸。不过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明吴越来往之路线即沿太湖东南岸,经槜李至钱塘江。当时有一条名为百尺渎的运道,从吴都通往古钱塘江北岸(今海宁市盐官镇西南四十里附近),用以运输粮草。这便是隋江南运河的雏形。当时虽尚无平望建制,但根据这两场著名的战争大抵可知,平望所在地是当年吴越行军必经之处。

隋大业六年(610),隋炀帝下旨疏凿、拓宽长江以南的运河古道。疏浚、挖掘后的河道自京口(今镇江),经常州、无锡、苏州,绕太湖东部直至余杭(今杭州),全长共计八百里,即今天所说的江南运河(也有观点认为,隋朝江南运河南端是会稽,而非余杭)。值得注意的是,运河过平望后由原来的南北走向偏转为西北—东南走向,至秀洲(今嘉兴),后又呈东北—西南走向,经崇德(今浙江桐乡市南)至余杭。江南运河的整体走势,部分沿用了春秋时期的故有河道,沟通了当时长三角地区重要的几个区域(如当时“苏锡常”为吴文化核心区域,会稽一带为越文化核心区域)。

江南运河的挖掘、頔塘河的疏凿,使平望成为太湖平原历史上两条重要航道的交汇地。

 

历代修缮而成的水陆运输网

由于太湖平原沉降,以及原为太湖泄水通道的三江—— 娄江、吴淞江、东江不断淤塞,唐初太湖面积不断扩张,以至于侵没了苏州至平望的大片陆地,并淹没了运河航道。明宣德年间,陈克礼在其著作《莺湖八景志》中说道:“隋唐以来,此地淼然一波,居民罕少。自南而北,止有堤路鼎分,葭苇之间……天光水色,一望皆平,此平望所以得名。”

整个唐宋时期,太湖东南地区频繁修建起塘路等水利设施,以抵御洪涝,并保障运河的通航。从东晋时就不断修筑、疏浚的頔塘,再次成为重要的修整对象。頔塘泥沙淤积严重,常有水患,其通航功能也大打折扣。唐开元年间和元和年间,頔塘经历了两次疏浚。宋庆历元年(1041),秀州通判李云庆修頔塘八十里,直至湖州;治平三年(1066),吴江知县孙觉又大修頔塘,“叠石为岸,壅土为坡”,一改以往用泥土修建塘路的方法,而采用叠石的方法。经李云庆和孙觉的修缮,连接湖州与大运河的頔塘水道得以保障,而水道沿途岸边修筑的塘路,既解决了运河舟行迁挽的问题,又完善了陆路交通。

与頔塘相似的还有北塘和土塘。相传北塘是唐代苏州刺史王仲舒始筑;至宋代,秀洲通判李云庆又加以完善,修建了自平望至吴江五十里的石堤,以除水患。与頔塘一样,李云庆仍是采取以石铺路之法,以防塘岸被洪水冲毁。土塘的修建,据《平望志》记载,始自唐元和五年(810)。这段塘路又称“松江堤”,相传也是唐代王仲舒任苏州刺史时所修。塘路沿着大运河,从今吴江彻浦桥处南下,经平望,至嘉兴王江泾以北。

宋代天圣元年(1023),苏州大水。是年八月,自赤门至市泾九十里石堤开始修建。赤门是苏州古城门,而市泾则在平望南二十里处。至大中祥符五年(1012),宋廷又派江营兵1200 人修建塘岸,南至嘉兴,长达百余里,保证了苏州—平望—嘉兴一带水陆运输的通畅。

至此,太湖东南区域的水陆交通网络大致已经形成。

大体上,土塘、北塘与吴兴塘形成了一个“人”字形网络,而其中心点就是平望。从平望出发,向北可沿北塘经吴江直抵苏州;向东南可沿土塘自嘉兴入王江泾,再西南折入杭州;向西南可沿頔塘过震泽至湖州。平望的城镇底色,正是由这样的水陆交通网铺垫的。

在运河与塘路的修建基础上,唐朝时政府开始在平望建驿站,并兼水马二站,属湖州府乌程县。至开元二十八年(740),苏州耆民请于刺史吴从众,割太湖洞庭三乡易乌程县之平望。于是平望驿西至南浔五十里皆属苏州吴县,而平望驿南仍属湖州乌程县。唐朝诗人张为此在《平望驿》一诗中写道:“一派吴兴水,西来此驿分。”平望驿所在地的行政建制,自此由苏、湖二州分辖,其地理位置尤为关键。

南宋绍兴三十一年(1161),高宗北巡,沿江南运河及其塘路而上。据《宋会要辑稿》记载,高宗经过此段是“车驾”而行,平望为秀洲(今嘉兴)和姑苏间的一站。从秀洲到姑苏,无论驾车还是乘船,以当时的路程看,均需在平望驻留一晚。所以南宋时,平望运河两岸已经是邸肆林立。平望作为苏杭间重要驿站的功能,可以说一直延续至近代水陆交通工具中机械动力的普及。

 

繁荣与磨难

平望地处南北交通要冲,商品易于集散,市场活跃、商贸繁荣。可另一方面,平望作为兵家必争之地,自宋以后也屡经损毁。

平望设镇建制,是在北宋熙宁年间(1068—1077)。当时平望“地虽迫隘”,但已是“大商巨舶,物资充溢”的小集镇了。到了南宋设都临安(今杭州),平望便是北方门户,乃军事要冲,战略重地。建炎三年(1129),金兵南进到平望。平望“虏骑纵横,烈焰纵焚,全镇房舍受毁”。元丰七年(1084)才完工的殊胜教寺,历时17 年的工程毁于一旦。

到了南宋隆兴元年(1163),南宋王朝既无力北伐,金国也无力南侵,于是有了几十年的太平时期。当时平望成为南宋的“三辅要冲”,朝廷以重臣镇之,相继兴建了很多佛刹、狱祠、管库、道院、道路、桥梁,工商业渐趋繁荣,居民剧增。南宋诗人杨万里过平望时,曾作诗道:“乱港交穿市,高桥过得桅。”但到了南宋德祐元年(1275),元兵南进到平望。史载:“乙亥冬杪元兵南侵,驻师于平望冲要处,夹塘庐舍荡为烽烬之场。”已修复的殊胜教寺再次几乎全毁,独山门屹立,大士殿堂仅存一角。

元至元十六年(1279)南宋灭亡后,平望才又逐渐复苏过来。到元贞元年(1295),吴江例升中州,平望此时为州南屏障、通越咽喉,故有重兵把守。相传此时元朝在平望大育圩建“将台”一座,元女将百花公主曾在这里点将练兵。过去这里也是镇上古迹。明代诗人周芳凭吊“将台”时有“漫跨家世本卢龙,谈笑登台巾帼中,事去台空遗旧迹,至今犹复仰英风”之句。元至正十六年(1356),张士诚据有平江路,筑城于平望下塘,周围三里,东旱门、南北西三门水陆并通。明洪武元年(1368),张士诚婿潘元绍率赤龙船屯兵平望,被朱元璋帐下大将常遇春击溃。常遇春占据平望后,捣毁了张士诚修建的城池。今平望镇上“城濠里”这一地名,就是当时张士诚筑城留下的痕迹。

明灭元后100 多年间,平望又得以恢复发展。到明成弘年间(1465—1505),平望已似小邑,并成为农产品集散地,“千艘百舸,远近毕集”。但到嘉靖三十四年(1555),倭寇入侵。史载:“嘉靖乙卯倭夷煽乱,震惊内地,民不安土,各徙其居。惟岁六月适有谍报,虏自槜李驾百余艘,乘胜北向,官军莫敢谁何,邑侯杨公思为捍御,计不可得,乃断平望长老桥,以遏其冲,旁筑敌台以为之犄角,俄而寇至,狼兵贾勇,丑类就歼,而桥北无一矢之患。”可惜长老桥南房舍受损严重,驿楼等古迹尽毁。平望商业从此又一次衰落,居民纷纷外迁。

之后平望海宇承平,耕桑食货,熙攘盈繁,渐成吴江巨镇。到清雍正四年(1726)县治变动,分吴江、震泽为二县,平望上下塘及安德桥南属吴江县,安德桥西与北属震泽县。平望在二县交界,居民数千家,物产毕陈,商贾辐辏可比于姑苏之枫桥。此时平望地虽一隅,却可与通邑大都等量齐观。这样的盛景,一直持续到太平天国战争的爆发。清咸丰十年(1860),太平军数千人攻占了平望,在此驻守了三年半。等到其被清军击溃时,莺脰湖边已成一片焦土,房屋尽毁。

民国年间,军阀混战。但从1933 年到1936 年,苏嘉铁路、苏嘉公路、平浔公路先后通车,南北交通更加便利,平望又经历了一段中兴时期。据《吴江县政通讯》记载:“平望镇在一九三五年已有一千另九十三户,居民五千六百二十二人。”可惜好景不长,抗日战争爆发后,日军于1937 年8 月13 日大举进攻上海,于11 月偷袭金山卫,后迂回到唐家湖袅腰桥,突侵平望镇,烧掉房屋700 多间,杀死400 多人,抢走、损毁的物资以数百万计。这是平望镇历史上第六次被毁,也是平望遭受的惨烈的一次灾难。

自南宋以来,平望可谓多灾多难,但可贵的是,几乎每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后,平望都能够迅速恢复元气,再次成为经济繁盛之地。平时易兴、

战时易毁、损而易建,这是平望历明显的特征。

 

被强化的战略重要性

近代以来,长江三角洲长期在文明转向中扮演着先行者的角色。工业文明改变着交通运输的工具和方式,也就改变着平望的地缘地位。

19 世纪50~60 年代洋务运动兴起,机船开始代替人力船,大大提高了运输效率。而前文提到的苏嘉铁路、苏嘉公路、平浔公路的修建,更是革命性的变化。对平望来讲,这种变化喜忧参半。一方面,一些过去须在平望镇驻留一晚的行程,因耗时缩短而甩镇通过,减少了在平望客栈、茶馆等场所的休憩消费;一些过去需在平望转手给批发商的货物交易,也缩减了中间环节。另一方面,平望的交通辐射范围大幅增加,战略位置也更为重要。

比如经过平望的苏嘉铁路,当时是京沪、沪杭铁路的连贯支线。建了这条支线后,国内北方货源不需绕道上海可直接运达南方,南方货源亦可经苏嘉铁路直运北方,缩短了运输路线,减少了上海货运压力,故而苏嘉铁路在经济、政治上作用很大。可仅在铁路建成一年后,苏嘉铁路即遭受了日军的轰炸,并在轰炸开始的三个月后被日军占领。铁路沿线各站,只有一处在轰炸中完全被毁,就是平望站。1944 年,日军因钢铁匮乏拆除了苏嘉铁路,以平望为界分南北两段进行。自此平望虽仍是太湖东南区域的内河航运枢纽,公路交通也还算便利,却再无铁路交通。

五年后的解放战争末期,平望又一重要的交通设施——莺湖桥被损毁。这年4 月的一个深夜,镇上居民均在睡梦中惊醒,听到“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第二天人们才知道,国民党军队从平望南撤离,临走前炸毁了莺湖桥。5 月3 日,解放军27 军、28 军在震泽会师后,挥师向东准备加入包围上海的战役,需在5 月6 日左右过平望境。6 日中午前,镇上的协兴木行在毁掉的公路桥梁上修筑了便桥,才没有误了行军。从中可见平望在当时军事战略中的重要性。

 

太湖东南区域的水陆交通枢纽

新中国成立后,平望水陆交通愈加完善。

1958 年,西起太湖、东至上海黄浦江的太浦河开挖,工程分三期,至1995 年全线贯通。开通后的太浦河,是太湖的骨干排洪河道、上海的重要水源通道,也同时成了一条横贯东太湖地区的东西向水上交通干线。这条交通干线与南北向的京杭运河在平望镇上交汇,是继頔塘河与京杭运河的交汇点后,平望境内第二个三级航道交汇点。实际上,頔塘河自西向东通往镇上京杭运河故道的航路一度因城镇建设被填埋截断。后来平望镇在京杭运河故道西侧几千米外开挖了新运河,在保护了古运河遗迹的同时,更是再次贯通了頔塘河、京杭运河、太浦河,保障了三条三级航道彼此通畅交汇。

另一项完善水上交通的重要工程,是连接平望与杭州的新运河的疏通。隋唐时期的京杭运河,受到地势的限制,由平望入杭州段需先向东南折入嘉兴,再向西南折入杭州。而此次则裁弯取直,使运河由平望直接南下,利用原本吃水较低浅的澜溪塘至乌镇,再南下至杭州。这一做法大大缩短了苏杭之间的航运距离,节约了不小的运输成本。

在平望,我们可以看到横向的318 国道、沪苏浙高速和纵向的227 省道、苏嘉杭高速穿镇而过,并在平望境内及其附近交汇。其中318 国道和227 省道,就建在頔塘河、京杭运河沿线,相当于曾经运河沿线塘路的2.0版。这些公路的铺设,使平望继航运枢纽后又成为公路枢纽。这在公路运输的重要性愈加凸现后显得尤为重要。

改革开放初,上海等城市的企业纷纷在小城镇建设分厂。一些企业反复选址后,认为平望具有公路交通优势,所以终选择在此建厂。平望呢绒厂与上海自行车鞍座厂联营建立申江化纤无纺材料厂、上海缝纫机厂三厂在平望建立了吴江分厂……一时间乡镇企业遍地开花。几十年后的今天,如果到莺脰湖南岸和当地做纺织生意的老板们聊起工厂选址,公路交通也一定是他们落址平望的重要原因。318 国道、227 省道沿线众多的汽车4S 店、汽配店、仓储物流企业则更是如此。

相较于公路,今天的运河航运可以说与日常生活已经有了距离感。人们多已习惯于用更高效的汽车、火车、飞机去运输日常生活用品。不过如果你能够乘船沿着太浦河、頔塘河游览一番,运河上频繁往来的货船一定会让你觉得,过去关于运河航运衰落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如要运输像煤炭、建材(砂石、钢筋)、粮食这样没有太强时效性、却又体积庞大的货物,航运一定是比公路运输更有利的选择。有些企业,譬如平望的化纤纺织企业“国望高科”,更是充足利用了航运的优势,将工厂建在了运河岸边,并建起了专属码头,用以大量运进化工原料,极大地节省了运输成本。在太浦河与京杭运河交汇的平望大桥旁,一些平望人还做起了过路人的生意,开着船舶修理厂,兼顾修船和船舶买卖中介。

在运河、公路网络得以进一步完善后,用“太湖东南区域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来形容平望,已绝不是夸张的说法。

作为一个以交通立足的小镇,平望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有着不同的特征。镇上的各类产业,也随着不同阶段的区位优势、劣势而起起落落。在历经了繁荣与磨难后,平望人的历史记忆和小镇的风貌,均留下了关于交通枢纽的印记。运河岸边的老茶馆、司前街的群乐旅社、河道里的渔民、汽车站旁已废弃的老粮库……它们都连接着一张巨大的历史之网,延伸至历史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