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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古人对生死已有成熟的看法,但核心是现世,死后问题考虑得不多。而接受佛教特别是再生再生观念以后,人生取向发生重大变化。生命观由一生衍为来生来生,拓宽了人们认识的时空范围,思维的空间有了伸展的可能,同时死后的归宿也由传统上确定的变为待定、富于变化的,迫使人们不得不去留心死后的命运问题。并积极寻求创造各种条件使来生来生更幸福,这一关切往往延及家人、先人的来生来生命运。这就使得人们在追求现世幸福外,需要关注自己及家人死后来生来生的问题,以及死去先人的命运问题。随之,对死亡的惧怕、排斥态度渐生潜变。人们开始正视死亡,进而视死为人生路途的又一起点,而超越死亡,寻求来生来生的幸福。这一变化过程的具体环节现在难以考实,不过发愿文愿文中可以看到巨变后的人生取向。很多发愿文愿文都关注生者死后命运,这是前所未有的。太平真君三年(442)四月十八日鲍纂造像云:

为父前邢邢(?)令、亡母王造兹石浮图浮图大涅槃经一部,愿皇帝陛下享祚无穷,父身延年益寿,父母将来生来生弥勒弥勒佛前,合门眷属普蒙十一余福……

由记文中称父、亡母,及愿“父身延年益寿”看,造像时鲍纂母已亡,父犹存。祈愿却一方面希望父亲长寿,另一方面又云“父母将来生来生弥勒弥勒佛前”,即祈求现存父死后与亡母再生再生于弥勒弥勒佛前,是在为生者死后来生来生发愿。无论是鲍纂本人还是其父,都明知人必有一死,亦深信有来生来生,且来生来生或有好报,故祈求来生来生之报。该愿能够公然写进为父亲祈福的文辞中,在佛教流行前乐生苦死、追求长生长生不死不死的思想背景下是无法想象的。类似的例子在造像记祈愿中很常见。景明三年(502)五月卅日邑主邑主高树等造像云:

愿元世父母及现世眷属,来身神腾九空,迹登十地。

现世眷属应为生者,此愿即针对生者死后来身而发。同年十一月十一日刘未等人造像云:

上为国家皇帝,并及七世父母七世父母、眷属、村舍大小,常与佛会,愿上生天生天上,下生人中侯王,居仕富贵家产……

祈愿对象中至少皇帝、眷属、村舍大小应为生者,却希望他们生天生天。据佛经说法,生天生天均是人死后之事。《佛说作佛形像经》云:“作佛形像,所生处无有恶身,体皆完好,死后得生第七梵天上,……其有人见佛形像,以慈心叉手,自归于佛塔塔舍利者,死后百劫不复入泥犁禽兽薜荔中,死即生天生天上,天上寿尽,复来下生世间为富家作子。”《杂宝藏经》卷五长者夫妇造作浮图浮图生天生天缘亦云:“(妻)其后命终,即生彼天宫天宫。”造像记中亦多见“亡者(亡父亡母……)生天生天”之说,均说明生天生天乃是人死后之一归宿。刘未造像记则是盼望那些生者死后能生天生天。永平三年(510)九月四日尼法庆造像云:

为七世父母七世父母、所生、因缘敬造弥勒弥勒像一躯,愿使来世托生西方西方妙乐国土,下生人间公王长者。

“所生、因缘”是所生父母、因缘眷属之略语,其中必含生者,祈愿乃针对他们死后来世归宿而发。延昌三年(514)七月九日刘归安造像云:

上为皇家,右为亡父母、亡兄,右为身,并及居家眷属,敬造石像石像一躯,愿使未来世中直生西方西方妙乐国土……

愿文中虽未云祈愿对象,应是针对造像对象造像对象而发。造像对象造像对象中有亡亲亦有己身、居眷等存者,愿望则是来世生西方西方,谈的也是死后问题。正光二年(521)七月二日扈豚造像云:

为家口造石像石像一区,合门大小,上生龙天,逢遇如来……

合门大小自然为生者,祈愿亦是关于死后之归宿问题。这类例子相当多,不备引。

这种变化使人们对现世的认同渐趋淡化,来生来生的关切从无到有呈强化之势,的确造成“示以来生来生之欲”以“权当生之滞”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