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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丘

 

我站在巨大的山丘上;脚下是泛着红色的废墟;小房屋顶在绿丛中泛着红光;那里——就是多纳什城。在那里,粗实的墙体将砖瓦投射到朝霞中;在那里比尔斯河在拱桥下泛着白沫,咕嘟咕嘟地流淌着;平原沿着河水两岸延伸着;空气清新;阿尔萨斯青色山脊清晰可见;从那里传来炮声隆隆。

我们听到世界战争的炮声已经两年了;炮击的火光照亮天空;天空泛着红色:青色的天空显得透明;浅红色的飞絮在空中飞扬;四周染蓝;星星突然冒出。我停下来——长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知道从此隐没;我被征入伍19168月中旬,由于别雷被征入伍,他从多纳什城返回家乡。:我就像一粒种子,应该被撒到战争贪婪的脱粒机里。

我抓着奈丽的手,整个身体靠近奈丽奈丽的形象推导出是别雷的个妻子安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屠格涅娃(1890-1966)。。

奈丽身披飘动的雪白色皱褶的雨衣,头戴白色巴拿马草帽,身穿轻便黄色长衬衣古希腊罗马时期一种穿在外衣里面的长衬衣。,腰上裹着银链条,她一边玩弄一缕鬈发,一边把自己的脸靠近我的肩膀;从她的脸上飘过一股玫瑰花香味;她的双眼闪着明亮的磷光,温柔地打量我的脸庞,好像打量一幅薄临摹画此处为意大利的临摹画。;虽然我们心连心,但是强烈的悲哀使我难受:我的奈丽将要留下来,我却要奔向那硝烟弥漫、充满血腥味的地方;我与奈丽从未分开;我们同甘苦共欢乐;五彩缤纷的国家扑向我们——从撒哈拉沿岸地区到挪威陡峭的山崖;南十字星座从地平线升起;背靠背大熊星座落下;这就是——我与奈丽分别;没有她我就像个盲人。

天色暗下来;空气稀薄;星空似乎就在我们头上;晶莹的光泽暗淡下来;阿尔萨斯山脊如披着雨披在空中飘动起来;嘶哑的炮声轰鸣。

那时奈丽使我转过身;在黑黝黝星光闪烁的天穹中渐渐显现——两个圆屋顶;两个巨人,从黑黝黝的高空旋转,如青金石一样膨胀开来:将沉重的橡树巨块琢磨成正方形。

弧线和平线交会,形成强大的多面体——形成由树木晶体唱歌的众赞歌合唱,由大量尖锐凿子加工出的树木形成色调差……这就是:约翰大厦鲁道夫·施泰纳是多纳什人智学歌德纪念馆大厦内部装饰的设计者。歌德纪念馆大厦的构图计划如单独建立在混凝土基地上的两个圆屋顶的建筑。在1921年的《歌德纪念馆》杂志上刊登了一篇施泰纳献给这个大厦建筑的文章,他写到,自己引领风格,这种风格从对称、复拍以及类似的传统建筑方法过渡到生物的形式。大厦的形式应该体现歌德的有机界的理念,以此称大厦为歌德纪念馆。在玛格丽特·沃洛什娜(玛·弗·萨巴什尼科娃)的回忆录《绿色的蛇》(M.1993)、别雷的《回忆施泰纳》里读者会找到类似关于建设歌德纪念馆大厦和建设者的讲述。关于大厦的神秘性参阅谢尔盖·奥·普洛克菲耶夫的《十二个神圣之夜和宗教等级制》(埃里温,1993)。。这些涂裹蜡的多棱角建筑在朝阳下闪闪发光,还有高高耸立在大厦上的圆屋顶,从淡蓝色的流光中反射出温柔的光泽;混凝土基座上的大门、窗户发乌——这些与一排排的柱子和没有柱子的空地形成一片迷宫。

约翰大厦坐落在森林里;一把盾牌被插到光秃秃的门楣上,森林显现出巨大而可怕的形状,就像洪荒时代死亡的动物腐尸。

春天、冬天和夏天——在潮湿、炎热、寒冷时,在阳光刺眼的强烈照射下,在潮湿的雨露中,在晶莹剔透的薄冰上,在雪花中,在风卷扬尘中,在广场,在圆棱形大厅内,在五棱角柱子之上——高高地——一堆箱子如金字塔稳坐在森林中,要攀登其上,得冒着倒塌、折断自己脖颈的风险,但是顺从变化莫测,削掉其厚厚的木片,潜入堆积的树木下端五十公分多的深处,仰面跌倒在地,脑袋耷拉下来,时而伸直身子,爬行到工作的地点,时而坐着,时而躺着,——波兰人、法国人、瑞士人、挪威人、荷兰人、英国人、德国人和俄罗斯人,他们的妻子、姊妹(穿着脏兮兮的天鹅绒夹克衫,穿着打补丁的裤子,马马虎虎地把布满灰尘的裙子底边掖到腰里,用围巾包裹着嘴以躲避木屑灰尘)——我们的工作,用五英尺长的锤子敲打巨大的木凿子,为了安全将木凿子牢牢地捆绑在手腕上。

战前就零散地听到欧洲许多国家之间的各种不和:在圆顶下传来挑衅和争吵的回声,这些回声被锤子敲打的声音和树木的被砍伐刺耳的吱吱声覆盖;但是从这些忘我的争吵中,琢磨的结晶面、弯曲的蛇形,以及从断墙上掉落的多角花朵的形状凸显出来;其威力清晰可见,似悠扬的歌声回荡;多少次的冲动被嵌入这些以各种形状晃动的墙体中!

确实,观看它们,可以说:

“这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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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声持续。在空地中,在圆顶下——不,在森林里,在大地之上,我俯身看着柱头,通常:——

——在凿子哐哐的敲击声中木屑飞扬:向

右,向左;还——向下;凿子砍向大块头被琢磨出光面的树木;

而我,胆大妄为地挥动凿子,长时间地开凿,我——想;我们不胜任工作:砍倒、凿穿、砍下这一切;还有周围的人说着——各种方言——英语、俄语、瑞典语、波兰语,如刺耳的鞭打声;背着原木的驼背工人勉强地拖着步子;从腾起的一缕灰尘中显出多角的晶面;凿子频繁的哐当声,因急速地敲打钉子,折成两段;我下到旋磨车间;人智学的太太和小姐们,用一双双涂满煤油的手,给我把豁口磨锋利;我又挥动起凿子,以便瞄准建筑;又重新:

——“凿掉这个平面,但要小心点——不要砍劈……”

——“就在这里切入约六公分。”

——“那里已经没有可切入的地方了……”

——“一个半公分——就在那里……”——

——我觉得,过去的一切

 

飞逝得无踪无影;从克里斯蒂安尼亚出发的旅程中,在某个地方作者“……在克里斯蒂安尼亚——别雷回忆1913年秋天自己在挪威转车,——我彻底一个人继续生活:耶稣第二次即将降临;让自己为这次降临准备;我们进入非常危险的地带;欧洲陷入深渊;没有基督默许的一切将被毁灭;人们也不再怀疑,什么样的野蛮行为、什么样的丧失理智在等待着我们。”(履历资料。请比较下一章“里昂”)。死亡;“列昂尼德·列加诺伊”已故的尸体;我的尸体埋在俄罗斯:伊万诺夫伊万诺夫·维切斯拉夫·伊万诺维奇(1866-1949)——象征派诗人、理论家和文化历史家、翻译者和戏剧家。19044月别雷认识了伊万诺夫,不久建立亲密的友谊,又转为令人不愉快的关系,正如这一切总在别雷那里变成激烈的争吵和辩论。关于定性他们的关系,请参阅《俄罗斯及苏维埃世界笔记》,1984H.25。、布尔加科夫布尔加科夫·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1871-1944)——宗教哲学家、神学家、批评家、政论家。在《世纪开端》“宗教哲学家”一章中涉及他。、别尔嘉耶夫别尔嘉耶夫·尼古拉·亚历山大洛维奇(1874-1948)——哲学家、政论家、批评家。写有关于别雷小说《彼得堡》的文章“星辰小说”(交易所报,191671日早报)。、巴尔蒙特巴尔蒙特·康斯坦丁·德米特列耶维奇(1867-1942)——诗人、翻译家、批评家。1903年别雷认识了巴尔蒙特。还是大学生的别雷就对他的诗歌感兴趣。巴尔蒙特的诗集《我们就像太阳》激励别雷创作出部诗集《碧空中的金子》,为“巴尔蒙特”提供系列诗集。、梅列日可夫斯基梅列日可夫斯基·德米特里·谢尔盖耶维奇(1866-1941)——小说家、哲学家、政论家,俄罗斯代象征派中心人物之一。年轻的别雷对待梅列日可夫斯基充满激情,却又不失稍加讽刺。1901年别雷与梅列日可夫斯基相识,后来他们的关系变得较为复杂,与梅列日可夫斯基的许多思想产生本质争论。但是“伟大召唤的灵敏的捕捉者”的形象永远地留在别雷的意识里。“梅列日可夫斯基之后转向遥远的过去,而目力所及的远方清晰起来,——别雷在批评特写《梅列日可夫斯基》(1908)中写道,——老的形象不知怎么以新的方式与我们交谈起来,而我们领了奥妙生活的圣餐……有人站着,召唤我们脱离过去,而未来的声音传到我们耳边。”(小品集,第417-418)。收入别雷诗集《碧空中的金子》中的一组诗集“永久的召唤”献给梅列日可夫斯基。关于别雷与梅列日可夫斯基的关系请参阅《世纪开端》这本书中的许多章节(“梅列日可夫斯基和布留索夫”“与梅列日可夫斯基和季纳伊达·吉皮乌斯的会见”“教授们、颓废分子”“我被迷惑”“郁闷的人们”“从阴影到阴影”等)。;从来没有——彼得堡、莫斯科;一会儿——是梦,我从梦中醒来,进入快乐的锤子不停息的敲打声中(来自创世界的锤子的不断敲打声);我们创建世界,雕刻出宇宙的多角柱头:土星、火星、木星、水星、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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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各民族友谊般的团结是在鲜活的劳动轰鸣声中牢固起来的;在那些日子里我们站在淹没欧洲的巨大洪水之上,站在大阿勒山顶;——我知道,如果从巨浪翻卷的方舟中飞出一只发情的鸽子,它一定会带着油脂的嫩枝从多纳什城返回。

我记得:我与奈丽站在斜坡上,我紧紧地抓着奈丽的手,奈丽还低语地回答我:

——“你——爱吧。不要忘记。”

她的眼神指向大厦。大厦开始被阴影遮蔽。

奈丽穿着雪白色的风衣,如一缕青烟跑向枝叶繁茂的苹果树林,追随星火,星火向右、向左,离开我们;在那里施泰纳居住了一段时间。瞧,阳光照射在他的房间;向左——是我们的小房间,坐落在苹果树下。我们正好住在施泰纳的对面;通常,从我们的凉台可看到:瞧——施泰纳走来了。

在十字路口——同一个剪影;黑胡子的黑发男子戴着一顶圆顶礼帽,鹰钩鼻,厚颜无耻,抽着香烟,站着阴影里;那里总是有人;有人在施泰纳博士的窗户下徘徊;还——在我们的窗户下徘徊。

国际间谍,像臭虫一样,驱赶我们:战时的国际协会——就是犯罪。约翰大厦——就是间谍学校。

 

 

房子

 

这就是——我的房子:许多的箱子、纸屑;平放着、没有写完的小说《科季克·列塔耶夫》;小说的语句结构和布局呈层级的循环运动;在这里艺术结构的设计如绘画一样,由一串串词句形成,在之字形中吐出的隐约可见的圆顶下画圈;但是大厦圆顶下的建筑适合我;建筑被切出的晶面体交错,表现为文学创作的声韵协调由施泰纳详细拟定的可塑性综合练习,其目标是表达个人对音和词的形式的认识。掌握语言的声韵协调既能促进个人肉体的完善,又能促进个人的精神完善;在约翰大厦圆顶下,美妙的微风吹拂着我;在这里文学的雨露滋润着我:“科季克”。这就是——他:在俄罗斯我写的不是他;为此需要坎帕尼亚的蓝色天空意大利的南部行政区。中心——是那不勒斯。

我在这里一直坐到日出;还有——电灯亮着;我知道:因此在多纳什城居民中间流传着荒诞的传说:人们怀疑我们小房子发出的灯光信号。我连续忍受失眠的痛苦,半夜两点打开电灯,动手写《科季克·列塔耶夫》;我写作用的摘要,——准是它们:摘要,如果要加工它们,一定会编成一本书;但是应该把它们扔掉:不能把它们随身带走。

我知道:我不在家时(我和奈丽到卢加诺)1915年秋,别雷与安·屠格涅娃从多纳什到瑞士旅游,游览了很多城市,其中包括卢加诺。,那些贪婪的手翻寻过我的文件和草稿;还有戴着圆顶礼帽的先生,可以想象,他的鼻子嗅到我的摘要,甚至嗅到我的诗歌(文件的混乱就反映出这些);我想象,看不懂摘要的“间谍”是多么懊恼。“间谍”是德国人、法国人或者是……英国人。我把这些摘要藏在鲜艳的文件里;我和奈丽——忍不住地发火,十六个月强忍脏兮兮的棕红色泽褪色、剥落;我把它们包在天蓝色的大光纸里;在缝隙里插入一缕红紫色的光泽;这样我的脏兮兮的棕色的家园变成一个美丽的砌了瓷砖的房子;在桌子上散放着明暗色调搭配的各种各样的颜色,选择纸张,替换颜色,房子的支撑成为流动的,如词语,这些——在《科季克·列塔耶夫》里;房子里的一切变成绯红色的,之后——一切又变成红色;墙上一会儿深蓝色,一会儿黄色,一会儿单一色调的天蓝色跳跃:我用各种颜色发出信号——给我内心的神灵世界(这些资料不就是为了定我间谍活动罪吗?)

我的小房子:一些箱子、纸屑;还有派我参战的奈丽?在那个后的一晚,似乎:我在硝烟弥漫、炮声隆隆的地方与奈丽告别。

我记得,那个晚上П.П.П太太身份不确定。造访我们,在大厦圆顶屋顶下她的大臂腕血流如注;一个年轻的瑞士女人也来到这里,她也是个画家,穿着古怪的威廉·退尔14世纪瑞士民间传说中的英雄——射得准的弓箭手,被哈布斯堡王朝的官员逼迫用箭从自己小儿子的头顶上射下苹果。退尔经受了这个考验,杀死了官员,以此作为号召人民起义反抗哈布斯堡王朝的信号。农民服装,穿着坎肩,戴着白色帽子,如青年人激情的化身,敌对国家的艺术家和诗人们带着这种激情来到这里,在大厦圆顶下友好地拥抱,内心饱尝与家乡脱离的难以忍受的痛苦;我们难以不醉心于大屠杀的号召;我们饱尝痛苦之后得到兄弟情谊;兄弟般的友好得到强化:碧绿大厦的圆屋顶用纽带将我们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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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晚上我们聚集在巨大的木工作坊里;我们坐在锯木机、截木、砍平的木头中间,蜷缩在体积巨大的截木上;周围冒出了被凿子砍伐的有半个豁口的建筑,如绝迹的动物的头;施泰纳博士来到这里:给我们授课。

我们了解在装饰创造线、思想线与我们身体内的血脉线之间惊人的相互关系;在血液循环圈(大圈子、小圈子)及黄道圈和行星圈与太阳系之间的相互关系;我们之前真正的层递消失,从来就不存在艺术;我们却分开,一边从早晨重新聚集,一次又一次:实现以前从来没有的艺术圈子。实现切割玻璃照相和声韵协调,实现用动作描绘词的声音艺术,实现这个在世界上从没用木头雕刻的建筑的奇怪艺术,也没有类似的建筑。

而奈丽常常把我领到一大堆有棱角的木头前,指给我看,就如了解几个世纪时间线上的神秘法则的修女;而她炫耀的目光在我内心破碎的心脏中间点燃了我的心脏;而我,全身拥有着无法说出的对奈丽的爱,挥动凿子,这样想她:

——“我了解你!……”

——“你——从空中走向我!……”

——“你照耀着我。”

——“你——就是我游行到山上。”

——“神灵降临到我的内心……”

——“你离开我的那一天:我——下落。不要抛弃,不要忘记,要爱,记住……”

就这样——我离开了她:她不想与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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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个晚上已故的摩尔根施泰恩摩尔根施泰恩·克里斯汀安(1871-1914)——德国人智学诗人,是施泰纳亲密的战友之一。191312月他与别雷在施泰纳讲座上相识(参见:拉夫罗夫A.B.安德烈·别雷和克里斯汀安·摩尔根施泰恩《比较文学研究》,莫斯科,1976)。的妻子来了,与她一起的是Б.很可能是说的米哈埃尔·鲍威尔(1871-1929)——施泰纳批学生之一,人智学积极的活动者之一。他著有许多宗教哲学和教育文章。别雷将诗歌《你的话语——先知的爆发》(诗集《王后与勇士》,彼得堡,1916)献给他。请比较:“……从1915年我有幸更近地了解米哈埃尔·鲍威尔,到他那里讨教……与他交谈,他有时(给我)说的智慧而深邃的话,外表看似是较粗的、‘尖锐泼辣’的民间格言,但内心透着温暖和善良……他的话不可替代的;我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博士本人都不可能给我:我懂得——‘色调’完全是独特的‘鲍威尔’的。”(《回忆录》,第159),А.О.指的是人智学协会,1913年由施泰纳创建。的成员,我给他们鞠躬;他的面容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你们想看到导师爱克哈特约翰尼斯·爱克哈特(1260-1327)——德国思想家,中世纪晚期接近泛神论的神秘主义哲学的代表。德国民间一异教派别、筹备基督教新教的神秘主义起源于爱克哈特。大师,——他穿着常礼服,戴着有檐的黑色礼帽,在旷野里阅读着摩尔根施泰恩的书,谈论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尼采,那么——就请你们到瑞士来,到多纳什城来;在那里你们将看到他:来自纽伦堡的教育家;拜倒在属于“德国佬”民族的智慧、生活功绩面前;在沮丧的时刻他在这里支持我;我曾与他处过一段时间;他低沉而有力的、稍粗暴的话语深入我的内心;似乎,他的话——就是天空;外表上是深蓝色的,穿透了我的内心深处;他那双大眼睛充满力量,他一边给我讲解尼采,一边翻阅《约翰福音》;我清楚地看见:我面前——不是约·爱克哈特。我却暗自喜欢他。但是“德国人”造访我,大概,引起密探的注意;就是我看到的“戴圆顶礼帽的黑发男子”;我再补充——控诉的一条:德国间谍,肮脏的“德国佬”,在我回国之前造访了我这个俄罗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