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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对森林倾注的激情

 

激情的作用

 

孩子站在那里,仰望着树。从她站的地方看上去,树如此之高,就像刺向天空的教堂的尖顶。她想踮起脚看一眼树顶,这动作让五岁的她双腿摇摇晃晃。她向后退了一步,仍然注视着明净而湛蓝的天空,映着河上的薄雾织成的纱幔。树上还有一个果子没有落下。就一个。她要等到后一个小果子落下,等那棵树上所有的苹果都落在她脚边红黄相间的树叶地毯上。那是她的树,不是喜欢的一棵,是第二喜欢的。到那时,她会站在一张刚落的果子铺成的苹果床中。

一周前,她听说有一种好吃的东西。她的树——她的“苹果树”——其实并不是一棵苹果树。那是一棵山楂树,一棵美国山楂。在她的花园里有一个“美国人”。它不远万里从美国过来,在她的花园里住下了。那个美国人选择住在她一直以来爱的那棵树旁,在她自己的花园里。她品味着“山楂”这个词,在鼻息下不断重复,直到她知道自己不会忘记这个名字。这是她的秘密词语,是一个树的词语。她耐心地等待着后一颗果子掉落,等了一个下午。就在下午茶之前,它“嘭”的一声落地。这是它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发出的一种沉闷的声音,那东西在从树顶到地面这段长长的坠落中破碎了。她知道后这颗果子会有瘀伤。有一圈果肉会变成褐色,褐色的部分会渐渐扩散到白色的果肉。到时候瘀伤就会吞噬整个果子。她不会给它这个时间的。后那颗果子注定属于她,她一定会吃掉。

当她吃后这颗果子时,她在审视她的王国。她知道这个王国也在审视她。在这里她是受欢迎的,她是这座花园的一部分。她拥有这座花园,因为她是花园的见证者。因为她是见证者,她比别人更了解它。这也是她心里认定花园属于她的原因。因为,很简单,它就是她的。

她吃完果子,把果核握在手中。它就像个普通的苹果,小一些,但仍是个苹果。她把有瘀伤的部分也吃了,在口中嚼碎。她知道,应该在果子变成褐色、变质以前把它吃掉,这样果子就不会腐烂。她很开心挽救了树上的一颗果实,这是一个善举。然后,她转向爱的那棵树,冲它微笑。距离她跳跃五步那么近,就是她在整个世界上心爱的树。没有哪里能找到比这更好的树,你可以查书,也可以去其他的花园里找。没有。她是对的,她很满意。这棵树就是好的。好的。它是树中之王,也是这个王国的王。这是她的王国,她的花园。

从能记事开始,她就知道这棵心爱之树的名字,已经很久很久了。她按照要求去摘树叶,准备做她要吃的粗粒小麦粉布丁。她不喜欢摘,因为她知道取走树上的叶子会伤害它。她觉得自己花园里的树不愿意分享它们的叶子。哪怕只是摘一片叶子都很可恶。但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摘了,因为她喜欢叶子在布丁里的味道,那味道好极了。她总是吃得不多,所以很瘦。但她确实喜欢这些叶子的味道,还有嘴里的余味。要

是没有这些树叶,她认为自己根本不会想吃东西。真的不会。

她了解这棵心爱的树。它的树干光滑,是灰色的,就像动物园里大象的皮肤。摸一摸,灰色的树皮感觉凉凉的,树干本身散发出清新的气味。她知道这个,她曾经闻过树干。没有人这么做过,这一点她很确定。春天,树上开出黄绿色的小花。没有一朵花是单个的,都是一簇簇的。她从来没摘过这些花,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摘。它们是树的一部分。况且她有很多蓝铃花可以摘,这就够了。

到了秋天,天色将晚,外面又黑又吓人,这时她的树就有了秘密。这是一个黑色的秘密,秘密就是种子。它们又圆又硬,包着一层外皮,像黑橄榄一样。它们在中心也有一个圆圆的种子。有一次她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种子,它被踩扁了,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气味。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气味,反正她不喜欢。从此她小心翼翼,确保自己再也不会踩到种子。又是一个春天,她看到一颗种子躺在砾石路面上,它长着小小的白色的根和两片小绿叶。种皮像一个黑色的棒球帽,帽舌后翻。她用双手轻轻地将幼苗放进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那里会是安全的。她希望它在那里会永远安全。

她又看了一眼心爱的树。她对它很满意。她知道关于这棵树的一切,甚至它的名字和它的家族。她反复记诵着那些知识的祷文:“樟科”(Lauraceae),一颗甜美的月桂树,Laurus nobilis。“你是baccae lauri*,是高贵的浆果树。而且……有一天我将学到关于你的知识。”这是一个孩子对森林倾注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