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之勇健 烘肉可为行粮 西原泣不肯食 争食死尸而斗 蛮娃将饱众腹
·荒漠与众相失 孤宿沙碛遇狼 苍茫之前路 马夫张敏 悲喜交集之重会
到通天河时，死亡又约十余人。兴武既去，所余仅三十余人，乃逐日分班，派出行猎。西原强欲随行，冀有所获，以延残喘，余亦听之。至晚，抄手而回，一无所得。西原曰：“连日大雪，野兽定匿谷中，我明日再往，必有所获。”余急止之曰：“可以休矣，士兵分途而出，如有所获，我可分食，何苦冒险如是。”西原泣曰：“士兵所分几许，命在旦夕，尚何所惧。君如肯行，明日偕往如何？”余见其意甚坚，乃许之。次晨，士兵犹未起，西原即呼余同出。斜行约二里，入山谷。西原行甚速，闻訇然一声，余前视之，竟毙一野骡。西原方取刀割其腿上肉。余止之曰：“割肉几何，不如取其两腿曳之归。”西原极称是，乃截其两腿，以带系之，牵曳回。中途来士兵数人， 令急往山谷取其余肉， 免为狼噬。既归，西原已汗涔涔下矣。嘱余小心看守，复匆匆去，负牛粪一包至。操刀割肉，为多数方块，以通条穿之，燃火烘熟。谓余曰：“有如许干肉，可供十日食矣。”是日，士兵亦获野骡、野羊、山兔甚多，皆仿西原法烘干之。次日，复降大雪，士兵连日出猎，皆无获。从此雪益大，深二尺许，所存野肉，行将告罄，士兵日有死亡。转瞬十日矣，兴武尚无音耗。越日，雪住，天忽开霁，余曰：“前途佳音，恐不可望。久守何益，不如前进。”众以为然。次日复行，沿途野兽匿迹，终日无所遇。仅不少野兔，挺而走原，费弹甚多，仅获四五头，亦杯水车薪也。断食已两日矣，饥甚，所储干肉，仅余一小块，啖其半，分西原食之，西原坚不肯食，强之再，则泣曰：“我能耐饥，可数日不食，君不可一日不食。且万里从君，可无我，不可无君。君而殍，我安所逃死耶？”余亦泣下，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之语，不图于蛮族女子中再见之。痛哉！士兵亦饥火中烧，惫不能行，复商休息一日。次日午，闻士兵喧哗声，余往观之。则士兵杨某，昨晚死于道旁。今日，众饥不可耐，乃寻其遗骸食之。殆昨晚已为狼吞噬几尽，仅余两手一足，众取回燔之，因争食，詈骂也。余闻而泣下，婉劝不止，乃诳以前方已获一野骡，何争此多少为。言未竟，果来一士兵报，射得三牛。时众皆饥饿，奄奄一息，至是精神焕发，皆跃起随之往。至则群狼方争噬，几去其半矣，众急开枪，毙一狼，并
舁之归。众皆饱餐，犹有余肉，分携之，以为次日之需。众得野牛饱餐后，复前进。又行二日，未遇野物，前日所携野肉已尽，众复恐慌。午后止宿，得野羊一，众分食之，尚难半饱。有刘某，年五十余，湖南籍，任江达军粮府书记，仓猝追随返川，后亦附余行。时冰雪凛冽
日甚， 士兵绝食两日，四出行猎，皆空手回。饥甚，无可为计，乃密议欲杀余随身蛮娃，以延残喘，托刘一言。余曰：“杀一人以救众人，我何恤焉。特蛮娃肉尽骨立，烹之难分一杯羹，徒伤同伴，奚益于死。”乃止。入夜，众复乘月色，擎枪入山行猎。深夜始归，获野羊四，野兔七，分脔生食，始稍果腹。次日复行，除沿途死亡，仅存二十余人矣，复疲惫不堪。双目又为风沙所吹，多赤肿，视物不明，日行三十余里即宿焉。昨晚猎归，已夜深，故晨起甚迟。出发时，余因事令众先行，余行稍后。初犹见士兵远远前行，转过山阜，即人影依稀，又行十余里，踪迹遂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