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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在街头散步时,我邂逅了一栋原本用来售卖烟草的小房子。在听说这栋房子就要被拆掉后,我立刻有了想把它留下的冲动,于是决定买下后经营自己的店铺。就像陀螺忽然嗖地转了一圈那样,我几乎一瞬间就在心里为这家店取好了名字——“10公分”。凭我个人的经验,深思熟虑得来的东西往往比不上突如其来的灵感,于是便欣然接受了这个偶然闯入脑中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此后如何发展,但这种未知本身就很令人愉快。

在“10公分”门口,我没有选择摆放广告牌,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法国产的儿童自行车。这是因为以前很喜欢的一家咖啡店的门口也总放着一辆自行车,我一直很中意那种物品静置的感觉,想要模仿一下。

这么说来,我想起自己在制作届手工艺品展的宣传海报时也画了自行车。自行车虽然是人造的工具,但造型完美,没有一点多余的元素,所有的零件都是全世界通用,可以自由搭配配件。而且因为没有发动机,给环境造成的压力也较小。重要的是,不管是在城市中还是在森林里,有自行车出现的风景总是呈现出特殊的魅力。

我曾听设计师皆川明讲过一个关于丹麦渔夫的故事。丹麦的渔夫小时候会先在一只小船上学习垂钓,等长大能够独当一面后才出海捕鱼,但在将要结束自己漫长的渔猎生活之前,又会回到近海,在小船上垂钓。

听完这个故事后,我觉得“10公分”也许就是自己的那只“小船”。虽然暂时还会在“远洋”工作一阵子,但已经觉得有必要一点一点整理工作,再寻回那个没有自我膨胀、与初时等身大的自己。比如,可以在安静的工作期间,偶尔去店里跟客人们愉快地交谈。我感到自己找到了在“10公分”这条小船上生活的正确方法。

—— 选自《前言》

 

 

我听一个餐具店的老板说,大地震刚发生后,客人非常稀少。然而过了三个月后,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来买新餐具的客人突然增多了。来店的客人说:“自己喜欢的餐具被打坏后感觉天天得过且过,什么也不想做。不过,过段时间后便觉得还是应该认真对待每一天的生活,于是就来买新餐具了。”据说,持有这种观点的顾客不在少数。对于我们做餐具的匠人来说,听到这番话后感到特别开心,没想到餐具在日常生活中如此重要。从整个社会的受灾程度上来说,区区几个餐具实在是不足挂齿。然而从具体受损情况上来说,就大不相同了,即便不是毁灭性的大地震,也会或多或少对生活造成一定影响。对于我们制作餐具的匠人来说,从事的工作是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我们在工作的同时也在帮助受灾的人们恢复原本的生活。因此我认为,坚守自己的工作就是对赈灾的支持。

——选自《2011年3月11日——开业当天》

 

省三先生曾经说过:“让乡下的高中生先接触到社会的地方是咖啡店和保龄球场。”对于高中生来说,小镇的店铺很重要。我从小生长在北陆地区的福井县,高中时经常去的咖啡店有福井大学对面的“Bee Hive”和位于唱片店地下的一家爵士风格的小店。那时,我总是一边跟朋友聊天,一边津津有味地观察周围人的衣着打扮,听他们对话中的只言片语。我喜欢观察进进出出的成年人,看他们的服装、表情、举止,无论什么都想学习吸收,而且我会看着这些成年人的样子来想象自己将来的生活状态。

我的大学是在京都读的。那时,经常去的咖啡店是东山蹴上地区的“Carco 20”。这家店门前的小道上总是放着两只铁制油罐,旁边很自然地停放着一辆样式漂亮的自行车。店的正面宽度大概有两间半,整个店铺的右侧开了一个小小的门。打开这扇小门,便可以看到古旧的砖墙上贴着弗朗索瓦·特吕弗的电影《四百击》的海报(1960年于日本公映,海报由野口久光绘制)。

在这家爵士风格的咖啡店里,人们可以充分享受自然光,可以边听音乐边愉快交谈。我很喜欢这种听爵士乐的方式。人们都会有习惯坐的位子,玄关附近正对着马路的位子就是我的固定座位。颜色泛黄剥落的墙面上挂着李禹焕由点线构图的绘画作品和山本容子的“邦德创可贴”蚀刻铜版画。在这里我与这两幅画初相识,当时是20世纪70年代初,两幅作品应该都才发表没多久。我在城镇日常生活中所邂逅的流行音乐与时下的绘画作品,都渗入我的身体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在这家店里学到很多知识,这些知识渗入我的眼睛、耳朵甚至内心。人们常说“精髓常存在于周边”,“Carco 20”里的确充满了生活的精髓。在之后长年累月的工作过程中,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技术与知识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断去磨炼“品位与审美”。对那些正为大项目而殚精竭虑的人来说,“品位与审美”也许看起来无足轻重,但实际上,“做什么”“如何去做”这些基本问题都离不开它。

——选自《生活中的学校——Carco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