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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前言
猫头鹰是一种矛盾体。它是人们了解也不了解的鸟类。随便让什么人,甚至是小孩子,去画一只猫头鹰,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画起来。问他们上一次看到猫头鹰是什么时候,他们却会踌躇不决,冥思苦想,然后说记不清了。它可以是书中的图片;很可能是电视纪录片中的一只鸟;也有可能被关在动物园的笼子里。但他们上一次看到一只野生的、处于自然状态的活猫头鹰是什么时候呢?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种矛盾是如何产生的呢?我们为什么很少遇见活着的猫头鹰,这一点非常容易理解,因为这种夜行猛禽生性胆小,飞行时也没有声音。除非我们想方设法发现一只,用特殊设备进行有组织的夜袭,否则很难有机会与它面对面。可如果我们很少看到它,又为什么会对它的样子这么熟悉呢?这一点就更难理解了。答案在于它独一无二的头部形状。猫头鹰和人类一样,长着一个大圆脑袋,脸部扁平,还瞪着一双间隔很宽的大眼睛。这让它有了一种非同寻常的人类特质,在鸟类中无与伦比,古代有时会把它描述成长着人头的鸟。我们自称智人,意思是“智慧的人”,因为猫头鹰的头长得像人,所以我们称之为“智慧的老鸟”。事实上猫头鹰并没有乌鸦或鹦鹉聪明,但我们认为它聪明,仅仅是因为它和我们长得像。
正是这种像人一样的瞪视让我们觉得自己了解猫头鹰。宽大的脑袋和面向前方的大眼睛,让我们在看一只猫头鹰时,难免会产生与一只正在深思的鸟类亲戚相对视的感觉。也正因如此,我们对猫头鹰既牵挂,又害怕。如果说它们这么聪明,却只在夜深人静时出没,那么它们大概是在做坏事吧?像夜盗一样,趁着受害者脆弱的时候悄悄接近猎物。像吸血鬼一样,只在太阳落山之后吸血。或许猫头鹰所拥有的并不是智慧,而是邪恶?
当我们研究人类与猫头鹰的关系史时,会发现它确实经常作为智慧与邪恶并存的象征。智慧或者邪恶,邪恶或者智慧,猫头鹰的形象一直在变来变去。几千年来,这两种标志性的含义总是在改变和转换。对于被深深误解的猫头鹰来说,这又是一对矛盾的特质。
在这本书中,我想要研究这两类角色,以及另外的一些。因为如果我们想象出来的邪恶猫头鹰的暴行能够得到控制,转而施加到我们的敌人身上,那么它就能一下子变成保护我们的猫头鹰了。在印度,它还被视为一位女神的坐骑,从天空中飞扑而下;在欧洲,一些人视其为不屈的象征,还有一些人视其为盛怒之下保持冷静的象征。在21 世纪,我们终究还是渐渐对这个星球上的野生动物群体有了正确的认识,并为其急剧的缩减而忧心忡忡,我们也渴望去理解迷人的猫头鹰生物学。
因此我们在这里要研究很多猫头鹰:智慧的猫头鹰、邪恶的猫头鹰、保护我们的猫头鹰、用来运输的猫头鹰、不屈的猫头鹰、冷静的猫头鹰以及自然的猫头鹰。在很多不同的时代和文化中,我们对猫头鹰的兴趣造就了大量引人入胜的神话、传说和人工制品,而猫头鹰用催眠般的凝视俯瞰着一切。
说到我自己,我做动物园管理员的时候,认识了许多被圈养的猫头鹰,而在我四处旅行,制作关于动物生活的电视节目的那些日子里,我又遇见了很多。但说实话,我猜我和你们一样,我在猫头鹰的自然栖息地遇见的野生猫头鹰非常少。然而,我经历过一次难忘的邂逅,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如今依然历历在目,虽然是60 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我还在寄宿学校。一个夏日午后,我漫步在学校附近的乡间,在一片田野的一角看见了奇特的东西。我悄悄地、慢慢地走近,因为我能看出那是某种鸟类,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地上。我离它越来越近,可它还是不动。然后在我离它还有大约10 英尺(约3 米)时,我恍然大悟,认出它是一只血淋淋的、受了重伤的猫头鹰。它一定是被枪打中了,被陷阱困住了,被某种锋利的线缠住了,或者是在夜里被汽车撞到了。它的伤惨不忍睹,显然会在巨大的痛苦中慢慢死去。兽医也无能为力了。我要怎么办呢?
因为它已经救不活了,我选择了一种很让人不愉快的做法。弃之不顾比较容易,但这就意味着我要任它在煎熬中死去。反过来,如果我杀了它,就会把它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但这样的话,我就得对一个无助的受害者施暴,杀死一只美好的鸟儿。还是个小学童的我左右为难。我看着那只猫头鹰,那只猫头鹰也看着我,它大大的黑眼珠里没有流露出一丝情感。它一定在那儿待了好几个小时,等待着死亡,我们的眼神交汇之时,我对它产生了强烈的情感牵绊,并且对直接或间接让它受伤的人类怒火中烧。
那是1942 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正肆虐欧洲。站在阳光下的威尔特郡(Wiltshire)田野角落的这只鲜血淋漓的猫头鹰,不知为何,似乎象征着必将在那一天、在整个欧洲负伤的不计其数的人。那一刻,我对人类恨之入骨。我决定不去选择那个容易的选项。我找到一块大石头,用它砸向这只猫头鹰的脑袋,杀死了它。我为它的煎熬做了个了结,但我感到很难受。时至今日,每当我想起那个时候,还是会感到难受。
这样说有点儿没道理,可如果那只鸟是一只受伤的野鸡,我就不会这么难过。猫头鹰的力量就在于此。我们知道它不是人,但它和人一样形状的脑袋向我们的大脑发送信号,让我们对它产生比那些尖头尖脑的鸟类更强烈的认同感。我们人类在婴儿时期,对于母亲盯着我们的一双眼睛,会做出强烈的反应。我们的基因里已经设置好了会做出这样的反应,而且是不由自主的。因此,每当我们看向猫头鹰,它就会在我们身上触发一种特殊的反应,这就让我们对它产生了一种亲近感,虽然它其实是完完全全的异类。
我之所以决定写这本书,也许是想弥补那只受伤的猫头鹰所遭受的伤害。我想为广义上的猫头鹰做一些事情,去说明它们在生物学的角度上是多么迷人,它们的象征意义和神话又是多么丰富多彩,以此来赎罪。在接下来的篇幅中,我将为它们倾尽全力……


《乞力马扎罗的豹子》第四章  猎杀豹子
在过去的数世纪里,野生豹子面临的威胁之一,是那些来到其领地上的专业白人猎手和大型动物猎人。维多利亚时代的先驱探险家们,偶尔会为了获取食物或保护自己而杀死野生动物,但把猎杀大型热带动物纯粹当作运动的观念,要到20 世纪初才真正流行起来。然后,为了获取悬挂在家中墙壁上的战利品,人们组织了一些大型狩猎旅行队。这些旅行队不使用车辆,而是带有庞大后勤团队的徒步狩猎。后勤队伍中包括行李搬运工、帐篷服务员、民兵(武装警卫)、驯马人、背枪支的人,一整群被拉来提供支援的当地人。有些规模的狩猎旅行队需要雇用数百名非洲工人。1909 年,当西奥多• 罗斯福总统(President  eodore Roosevelt)到非洲狩猎时,他使用了一支包括250 人的后勤团队。他的猎获物总共有1 100 件标本,包括512 头大型猎物。[1] 尽管有仆从队伍在场,却仍然发生了多起事故。到了关键时刻,直接暴露在各种伤害中的却是那些白人猎手及其客户——探险家、皇室成员、政府首脑、电影明星、国际名人。根据一部有关白人猎手的历史,“数量令人惊愕的猎人在追逐猎物中死去——被动物击伤、掏去内脏,或者被决意复仇的野兽在盛怒中用长牙刺穿”[2]。
除了罗斯福总统,参与这些早期狩猎登基成为爱德华八世之前的威尔士亲王(1928 年)和厄内斯特• 海明威(1933 年)。而后,还有一些好莱坞明星在影片中美化这些大型野生动物猎手,其中包括1952 年担纲主演《乞力马扎罗的雪》(The Snows of Kilimanjaro)的格里高利• 派克(Gregory Peck),以及在1953 年主演《红尘》(Mogambo)的克拉克• 盖博(Clark Gable)。
在早期阶段,殖民地当局发现自己可以从这些有组织的狩猎中赚钱。例如,在1909 年,英国殖民政府以每份50 英镑(在当时是一大笔钱)的价格发放东非狩猎许可证。凭借它,你有权射杀以下动物:2 头水牛、2 头河马、1 只旋角大羚羊、22 只斑马、6 只长角羚、4 只水羚、1 只扭角林羚、4 只小林羚、10 只转角牛羚、26 只麋羚、229 只其他羚羊、84 只疣猴和数量不受限制的狮子和豹子。之所以不限制猎杀的狮子和豹子数量,是因为这些大型猫科动物会杀死牲畜,因此被归入害兽一类。稍后,前往非洲的大型动物猎人的终极目标,就是猎获所谓的“五大猛兽”——大象、犀牛、水牛、狮子和豹子。据描述,目睹这些威武的丛林霸主倒在地上,是人类已知兴奋的肾上腺奔涌时刻。在20 世纪上半叶,没有人觉得这些行为异常或残酷,也没有人提出反对的呼声。在电影院里,记录大型动物猎人猎杀行动的影片对这些人的勇敢充满溢美之词,对他们面对的野蛮兽类则充满恐惧。
有个人尤其对美化这种新兴运动助益颇多,那就是美国作家厄内斯特• 海明威。海明威自己就是一名贪婪的猎人,在其长篇小说中,他把那些通过追逐危险动物来考验自身的男人当作主人公。他们不得不通过体力方面的巨大冒险,并终杀死其战利品,来证明自己的阳刚之气。在他的《在密歇根州北部》(Up in Michigan)、《两代父子》(Fathers and Sons)、《弗朗西斯• 麦康伯短促的幸福生活》(The Short Happy Life of Francis Macomber)、《一日等待》(A Day’s Wait)以及其他短篇小说里,那些男性人物不得不通过杀戮大型动物来找到自我。在他1938 年的短篇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中,一头豹子在故事开头标志性地露面,是其中闻名于世的一个情节。在章开头之前,小说出现了如下叙述:
乞力马扎罗是一座高达19 710 英尺(约合6 千米)的雪山,据说是非洲峰。它的西峰被马赛人称为Nghe Nghe,意为“神之居所”。在靠近西峰的地方,有一具被冻僵的豹子干尸。没人能解释这头豹子到海拔这么高的地方寻找什么。
海明威显然是把这头豹子当作一种象征,不过到底象征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对于这一点,至今仍有争议,存在若干完全相反的解读。看起来,在海明威心里,这只动物很可能是为了逃避猎人的枪口而孤注一掷地爬上这座高山,却为此而一命呜呼。有趣的是,他这段关于豹子出现在乞力马扎罗山上的叙述是有事实根据的。在那座山上,真的有一头被冻僵的豹子。它是登山家唐纳德• 莱塞姆博士(Dr Donald Latham)在1926 年发现的,就躺在那座火山坑的边上,现在那个地方被称为“豹角”(Leopard Point)。莱塞姆切下那头豹子的耳朵作纪念,后来的登山者也带走一些样品,直到它终于20 世纪30 年代初彻底消失。传教士伊娃• 斯图尔特-沃茨(Eva Stuart-Watts)于1929 年登上这座山,在其著作《非洲的神秘苍穹》(Africa’s Dome of Mystery)中,她为这头豹子的出现提供了一种可能的解释:
在附近,我们找到一具保存完好的豹子尸体,初由坦噶尼喀政府农业部的莱塞姆博士于1926 年在雪中发现并挖掘出来。没人能够解释是什么诱使它冒险进入这片如此寒冷而荒凉的土地;不过,有可能是一些狩猎旅行队携带的肉类的气味,吸引它随着他们的小路追踪,直到它在荒芜的遭遇一场暴风雪而死去。[3]
可悲的是,像海明威这样的人,虽然能够笔下生花,却也为一种唯恐自己写作技巧不够娴熟的深深忧惧所困扰,因此他(及其笔下那些虚构的主人公)终其一生都不得不通过杀戮威武的野生动物,来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更可悲的是,当他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年代写作时,大多数人都为他的“勇敢猎人”姿态而鼓掌欢呼。
直到20 世纪60 年代,当动物保护运动蓄势待发时,负面的评论才开始出现。出现这些声音是出于若干原因。首先,在50 年代,人们发现,如果你仅仅携带一台照相机就去徒步追踪大型野生动物,那么你就更加勇气可嘉。如果你用照相机拍摄而非用枪支射击,你就能带回精彩的照片,毫不逊色于旧式的动物战利品。从某种程度上说,它们甚至更胜一筹,因为照片为那些真实的片刻,即赤手空拳的“摄影猎人”近距离面对其猎物的时刻,提供了视觉记录。其次,一些纪录片开始向广泛的观众展示这些野生动物的迷人风姿。你对它们的自然生活方式了解得越多,就越发难以把它们描绘成可恨的怪兽。再次,早期的猎人在他们大范围的屠杀中如此残酷无情,许多型的动物已经变得越来越罕见。后,还要加上热带非洲人口的戏剧性增长,他们每20 年就增加一倍,众多的市镇中心已经取代了从前的部落村庄。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逐渐改变了公众对大型动物猎人的态度。如今,他们在现代人心目中就像古董和社会中的化石,成为各种玩笑、漫画和搞笑小品嘲弄的对象,在动物权利运动中一些更的成员看来,猎人不仅仅是猎人——如今,他们已经接替自己的野生动物战利品,扮演起了怪兽的角色。那些勇敢的猎人装腔作势地抱着一支步枪,一只脚踏在被他杀死的动物尸体上面,摆出这种姿势拍出的典型照片,如今已被视为几乎跟中世纪一样落伍的野蛮粗俗之举。
对厄内斯特• 海明威来说,幸运的是,他没有活着看到这种变化,因为到1961 年,就在舆论对他的英敢猎人哲学开始产生激烈反应之时,他端起自己心爱的猎枪,装满子弹,把枪管放进自己嘴里,扣动扳机,将自己的脑袋炸开了花。猎人的启蒙者就此命丧黄泉,随之也带走了整整一个认为“猎杀野生动物才有男人味”的时代。
动物福利界给这些人贴上“道德破产的精神变态者”的标签,到20 世纪末,他们以为这种人终于走向了末日。但他们错了。事实上,神枪手猎人至今仍在范围相当广泛的地区继续杀戮野生动物。1972 年,美国为了根绝豹皮服装,一种几乎把野生豹子逼上灭绝之路的时尚,而禁止任何涉及豹子或豹子器官的贸易,相当于自动宣布进口猎杀的豹子战利品为非法。为了推翻这一法规,狩猎运动游说团开始了漫长的游说活动,到1982 年,他们成功地获得进口其豹子战利品的官方许可,如今禁令仅限于商业贸易。由于他们现在面临动物权利运动成员的强烈反对,这些狩猎兄弟会不再像过去那样大肆宣扬其冒险经历了,但这些冒险仍在继续。洛• 哈拉莫(Lou Hallamore)和布鲁斯• 伍兹(Bruce Woods)合著了一本书——《非洲豹猎杀指南》(CHUI! A Guide to Hunting the African Leopard),教年轻猎人学习射杀豹子的技艺,由加州一家被称为“战利品陈列室图书公司”的机构于1994 年出版,并于不久前的2011 年重印。[4]
到了21 世纪,大约有一打位于非洲热带地区的国家允许大型野生动物狩猎。它们中的每一个都从濒危动植物物种国际贸易公约( e Convention for Trade in Endangered Species ;CITES)获得每年的猎杀数量配额,规定了在各自地区允许运动型猎人射杀的豹子的数量。下面这份汇编于2004 年的表格,就注明了各国的配额:
博茨瓦纳130 中非共和国40 埃塞俄比亚500
加蓬5 肯尼亚80 马拉维50
莫桑比克60 纳米比亚100 南非75
坦桑尼亚500 赞比亚300 津巴布韦500
从该表格中可知,非洲热带地区每年共有2 340 头豹子为供人娱乐而遭射杀。[5] 到7 年后的2011 年,随着表格中增添了乌干达和刚果民主共和国两国,而纳米比亚、南非和莫桑比克的配额增加一倍,这个数字增长到2 653 头。下面这段引自非洲一家狩猎组织的声明非常清楚地解释了这一情况:
在非洲可猎杀的所有“五大猛兽”中,豹子很可能是挑战性的……猎杀豹子已经成为一个具有争议性的敏感问题,因此我们只能在非洲的某些地区狩猎豹子,这些地方的政府当局会发布合法许可证和标签。在大多数国家,都不许使用猎犬,而其他国家则允许。不过,如果你希望进行一次非常难忘且收获丰厚的狩猎,那么使用诱饵,并使出你的全部狩猎技巧,以公平狩猎的方式来猎杀豹子,就是回报丰厚的……重要的是,在做出决定之前,要询问具体的地区每年可猎杀多少豹子……公众中似乎存在一种呼声,声称豹子在整个非洲都处于濒危地位。这对某些国家或部分国家的某些地区来说是事实,但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却并非如此,那里的豹子实际上往往是太多了。所有豹子猎杀许可证都由自然保护部根据每年的普查数据来发放……
如今,纳米比亚是默许猎杀豹子的若干国家之一。该国的一家狩猎公司以如下方式为这种做法辩护:
跟普遍的看法相反,豹子在纳米比亚并非濒危动物。但由于它们大体上属于夜行动物,很少被人看见,因此才存在这种认为它们罕见的错误观点……由于它们习性隐秘,因此在14 天或21 天的狩猎之旅中,如果不使用诱饵,要成功地猎杀豹子就非常困难。设置诱饵是通行的做法,需要在黄昏时分躺在距离诱饵75 码(约69 米)或更远的隐蔽点等待。豹子非常警觉,往往要到完全天黑前的后时刻才会来到诱饵所在的地方……真正的挑战是利用自己的技巧与豹子的技巧对抗,设法胜它一筹,在有充足光线射击时让它上钩。据说,猎杀大象靠脚,猎杀水牛靠胆量,猎杀狮子靠决心,不过猎杀豹子就要靠头脑了……能够带来足够静压冲击力的榴霰弹会撂倒体形的豹子……纳米比亚近已成为非常流行的豹子狩猎目的地。
纳米比亚的一家机构提供了如下价格:“豹子战利品:10 000—12 000 美元。豹子诱饵:2 500 美元。豹子狩猎许可证费用:1 000 美元。”在津巴布韦,一个狩猎组织夸耀说:“凭借高超的配额管理,我们仍然能够在每个狩猎季供应巨大的豹子……布别谷保护区(Bubye Valley Conservancy)将为2012年狩猎季供应津巴布韦的豹子,巨大的雄性……”他们在2014 年提供为期两周的狩猎之旅,价格为15 400 美元。在莫桑比克,这个价格还要更高一些:“为期10 天的豹子狩猎之旅,含1 头豹子及猎狗若干,费用共计29 500 美元。”
尽管博物学家们通过电视纪录片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尽管动物保护活动家发动了攻势强大的公共运动,但海明威的幽灵似乎仍然在全世界的荒野地区昂首阔步,下定决心要通过高性能步枪的望远镜瞄准器而非现代照相机的长焦镜头,一窥豹子的踪影。
这份有关豹子狩猎的记述主要聚焦于非洲。印度的情况截然不同。在更早的几个世纪里,强大的印度土邦邦主会组织盛大的狩猎团,尽管主要针对凶猛的老虎,但豹子也会遭到猎捕。数量庞大的大型猫科动物遭到猎杀,其种群开始缩小。而在当时的非洲,还只存在小型的部落社区,没有这样的大规模杀戮。20 世纪初,当那些著名的白人猎人在非洲变得活跃时,大型猫科动物的数量仍然充足。可是在印度,它们已经不太常见了,不过,在英国对印度的统治于1947 年结束之前,这里仍有足够的数量来满足那些富有的猎人。[6] 实际上,晚至60 年代,印度贵族依然会举行一些大规模的狩猎活动。1961 年,当英国女王与菲利普亲王造访斋浦尔(Jaipur)土邦邦主时,菲利普就参加了一次这样的狩猎。英国媒体义愤填膺,当亲王在第二次狩猎中获得射杀更多大型野生动物的尊荣时,他陷入一种尴尬的外交困境中。如果他拒绝邀请,那不啻于羞辱其贵族东道主,但英国媒体提醒公众,菲利普亲王恰好是新兴的动物保护运动的领袖,而他已经开始变成彻头彻尾的伪善者了。(他从1961 年至1982 年曾担任世界自然基金会英国分会的主席。)对这个困境,一个颇具想象力的解决办法是让他扣动扳机的指头患上化脓性甲沟炎(一种脓肿),使得他无法用其猎枪开火。如此一来,射杀大型野生动物的事就不得不由皇室的其他成员来完成,而他也就能设法避免招来更多批评了。
1972 年,印度引入野生动物保护法案,印度豹子被列入表I(获得保护,违反者会受到严惩)。这意味着,从那时起,即使豹子造成了麻烦,也不能把它一杀了之,而必须将它抓住并转移到其他地方。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至今。然而,为了向远东地区出售虎豹制品,每年仍有盗猎者杀害数百头印度豹,不过这完全是违法行为。因此,尽管众多现代的非洲国家按照官方规定是允许猎杀豹子的,但在印度,这却是犯罪。
老虎仍然是那些盗猎者的主要目标,但如今它们已经如此罕见,因此豹子便不得不充当这些体形更大的近亲的替代品。《印度时报》(Times of India)报道:“中央调查局的野生动植物犯罪组估计,每缴获1 张虎皮,在同一批货物中都至少有7 张豹皮。2004 年,在喜马拉雅山区没收的一批虎豹皮中,一共发现了31 张虎皮和581 张豹皮。”[7]

《是猴子,不是你的穷亲戚》第七章  猴子语录
猴子作为文学作品的主题,几乎从未存在过。如果一只灵长类动物即将成为一本书或者一部电影的主角,那他肯定是一只类人猿——通常是黑猩猩,有时是大猩猩(gorilla)或者红毛猩猩(orang-utan)。在文学界,猴子的光芒总是被这些体型硕大的类人猿掩盖,在作者眼里,它们的作用非常有限,只有在需要弄只异国宠物来开个小玩笑,或者是需要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时才会想到它们。格言和语录界情况也是如此。有些动物成了许多著名短语和谚语的灵感来源,然而猴子却不是。
为什么会这样?少数几条猴子语录中的一条也许可以解释一二。1820 年,英国才子亨利• 勒特雷尔(Henry Luttrell)解释说:“我不喜欢猴子——它们总是让我想起穷亲戚。”换句话说,一旦想起猴子和它们的特征,我们可能会感到尴尬。
不久之后的1862 年,美国牧师亨利• 沃德• 比彻(Henry Ward Beecher)公开声称:“猴子是对人类一种有组织的讽刺。”比彻说这番话时,达尔文的《物种起源》(The Origins of Species)已经出版了三年,令人颇为意外的是,比彻竟然是达尔文学说的支持者。他仿佛在说,就新发现的猴子在进化上的重要性而言,可以认为猴子揭穿了人类的底细。
著名的一条猴子语录可能是:“给猴子一台打字机并让它不停地乱敲按键,只要时间足够长,终它将打出全套的莎士比亚作品来。”这个想法引起了数学家的兴趣,他们说,虽然理论上并非不可能,但是实现这个奇迹需要的时间,比宇宙年龄* 的100 000 倍还要多。因此,要是有人希望坐下来看这只猴子打字,真的需要很大的耐心才行。
作为“行为艺术”的一个例子,普利茅斯大学(Plymouth University)的讲师的确弄来了6 只圈养的猕猴和一个电脑键盘,看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个月后,这些来自动物园的猴子已经打出了5 张纸,其中大部分都是字母s。
近来,猴子写出莎士比亚作品的说法已经成为大量笑话的来源。一名演讲者大声地说:“我们听说要是100 万只猴子敲打100 万个键盘,就能写出整套莎士比亚的作品来;现在,多亏了互联网,我们才知道这个故事不是真的。”另外一个说:“我听说有人尝试了猴子敲键盘这个实验,想写出莎士比亚的戏剧来,结果写出来的却是弗朗西斯• 培根(Francis Bacon)的。”还有一个说:“我听说,如果你把威廉• 莎士比亚和一台打字机锁在房间里足够长时间,终他会写出所有门基乐队(Monkees)** 的歌来。”
其余的猴子语录分为两类:一类认为,某种程度上,这些天真简单的猴子要优于狡猾复杂的人类;另一类认为,猴子本质上是一种劣等生物。
类语录有以下这些:“猴子比人类优秀的地方在这里:当一只猴子照镜子时,他看到的是一只猴子。”以及:“猴子忍住不说话,这是非常明智的,以免被送去谋生。”后来的一个版本是:“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嘴,这是猴子和人类相比,的优点。”一则西非的谚语是这么说的:“没有一只猴子会耻笑对方。”
有一首歌叫《三只猴子坐在椰子树下》(Three Monkeys Sitting Under a Coconut Tree),副歌部分是这么唱的:
有个不可能是真的奇怪谣言。
说人类来源于我们这个高贵的种族,
但是这么说真是对我们极大的侮辱。
因为没有一只猴子会抛妻弃子把全家人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那些认为猴子是劣等生物代表的语录也有不少,包括爱默生说的“奴隶制是把人变成猴子的鬼制度”。马克• 吐温说:“我相信天父创造人是因为对猴子感到失望。”包括温斯顿• 丘吉尔在内的几位政治家曾经说过:“当街头风琴师在房间里时,千万不要和猴子讨论。”
后,伟大的英国物理学家斯蒂芬• 霍金的一句话使猴子和人类瞬间都变老实了:“我们只是一颗非常普通的恒星的一颗小小的行星上的一种高等猴子而已。”
如果我们是一种高等猴子,那么意味着猴子是我们的低级版本。这种观点,被人用肢体语言表述后,上了2012 年的新闻,当时一名球迷被警察逮捕了,原因是他在比赛期间做了一个“猴子手势”,朝对方的一名黑人队员大吼大叫,并且做出手臂弯曲的侮辱性手势。官方认为这个手势是“种族歧视手势”,当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它是一个“物种歧视手势”,只有在认为人类比猴子高级时,这个手势才具有侮辱性。
事实上,在热带雨林的树梢上,猴子要远远优于人类,即使在城市里它们处于弱势。换句话说,与其费尽心思思考猴子比人类高级还是低级,还不如将其看成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