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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洲

沙洲,德国柏林一条临湖的老街。
昨夜,庭院中的橡树将我唤醒。
屋外,从树冠中,我又一次听见
我里面的世界沙沙作响。


这是一次视角的神奇倒转,
如同我突然绷紧锈迹斑斑的物镜。
那长久隐匿在景深无法被辨认的
涌到表面。成为表面。

清晨,我打开门,
沉陷进齐踝深的暗沉落叶。
我轻轻拨开它们,脚步从两扇门之间掠过。
穿过扇门进入一个存在着的世界,
穿过同一张第二扇门进入并未存在的世界。



零度万有引力
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读到
星星死去有两种方式。
按种方式星星开始
冷却。好几百万年之后
它慢慢耗尽它的热和光。
所有具有生命力潜能的元素衰萎,
直到它终于变成
无限的寒冷,一颗死去的巨大天星的视地平。
按第二种方式星星开始
收缩。好几百万年之后
每一粒原子,每一束光,
每一种欲望,思维,希望都被
压入一个不存在的中心。
当星星和它整个的大气层
被压缩成一只网球
整个过程才结束。
所有一切成了一个中心,
无穷的质量和引力。
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读到
星星死去有两种方式。
当一个孩子消失
每一次出生不过只是重复
这两种死亡中的一种:
文明的崛起,诗歌的起源。
我出生了两次而我的父亲
有两次对我失去希望。
你瞪眼瞧着书本太久,
他说,这对你的健康很不好。
如果你总算能学会怎么样正确地拿好球拍
把球击过球网,
你会要开心得多。



成都
一架飞机的轰鸣
横穿一座有茅屋的
花园。

战乱年代
杜甫曾在这里找到
厕身之地。

光阴是一名齿缝宽大的老媪,
一言不发
仍在门前等他。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在不同的身体里,
崩毁是你的名字。
至少,从你的流亡,
来到我身边,
从贫困和丰饶里,
绽出你蛮荒的威严。
至少,今天,
扔一块菲薄的面包屑,
原谅我
在那些虚弱的时刻,
试图从生活里偷窃
那多于你所想要活的。
请不要再次将我带进空,
当你抚摸我
愿我的骨头被碾碎,
母亲。



我有一件白衬衫

我有一件白衬衫。
子夜,
一具黝黑的躯体在它里面发光。

白是边界。
我住这边。
在那边,我被吐露。

我有一件白的,
宛如霜雪,
天使般的衬衫。

我竖起领子。
解开一颗纽扣。
卷起一只袖子。

语言变脏。
天使变脏。
灵魂变脏。

可我依旧活着,
在我霜雪一样纯洁,
在我清白无瑕的衬衫里。



站立在你的王国的边陲

站立在你的王国的边陲,
我们已缝上了嘴唇。

你已将我们的名字存档,
鱼和风会啃啮它。

在我们的骨头的重量深处,
你那恒久忍耐的圣徒们让步。

立在你的王国的金色大门前,
为你,我们已将我们的名字缝入唇舌。

舌烽火四起,我们走进哑默。

从另一侧,我们已将边境线

永久地,无声地,缝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