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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从一个简单的事实开始:时间的流逝在山上要比在海平面快。
这一差别非常小,但可以用精密的计时器测量出来,如今这种计时器在网上花几千镑就可以买到。经过练习,任何人都能观察到时间的延缓。使用专业实验室里的计时器,即使海拔只相差几厘米,也可以观测到时间的延缓:放在地板上的钟表走得要比桌上的钟表稍微慢一点。
变慢的不只是钟表,在较低的位置,所有进程都变慢了。两个好朋友分别后,一个在平原生活,另一个住进山里。几年之后他们再见面,在平原上生活的这位度过的时间更少,变老得更慢,他的布谷鸟报时钟的机械装置振动的次数更少。他可以用来做事的时间更少,他种的植物长得更慢,思绪得以展开的时间更少……时间在较低位置比较高位置要少。

这让人感到惊讶吗?也许吧。但世界运行的方式就是如此。在一些地方,时间流逝得慢一些,在另一些地方则快一些。
也许真正令人惊叹的地方在于,在我们有足够精密的钟表来测量时间延缓之前的一个世纪,就有人了解了这一切。这个人的名字,当然就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先于观察就理解某种事物的能力,是科学思想的核心。在古代,阿那克西曼德明白天空在我们脚下仍然延续,远早于轮船能够环游地球。现代伊始,哥白尼就明白是地球在转动,远早于宇航员从月球上看到这一事实。与之类似,在钟表的发展精确到足以测量出时间以不同速度流逝之前,爱因斯坦就意识到,时间在不同地方的流逝是不均匀的。
在进步的历程中,我们认识到,一些看似不证自明的事,实际上仅仅是偏见。天空在我们之上而非之下,这似乎显而易见,不然地球就会坠落。地球静止不动似乎是不言而喻的,否则它就会让一切都撞毁。时间在任何地方都以同样的速度流逝,对我们来说也同样是显而易见的……孩子会长大,发现小时候从四壁之家望出去看到的并不是世界的全貌,作为共同体的人类也是一样。
爱因斯坦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在我们学习引力时,这一问题也许同样困扰过我们:太阳与地球没有相互接触,它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借助,那么它们是怎样相互“吸引”的呢?
他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猜想太阳和地球并没有直接相互吸引,而是分别对它们之间的事物产生作用。既然在它们之间存在的只有空间与时间,他猜想太阳和地球都改造了周围的空间和时间,就像一个物体浸入水中会把周围的水排开。对时间结构的改造进而影响了物体的运动,使得它们“落”向彼此。(这是广义相对论的精髓)
“时间结构的改造”是什么意思呢?它指的就是上文提到的时间的延缓:物体会使它周围的时间变慢。地球是个庞然大物,会使其附近的时间变慢。这种效应在平原处更明显,在山上要弱一些,因为平原更近。这就是在海平面高度居住的人衰老得慢一些的原因。
物体下落就是由于这一时间的延缓。在时间流逝一致的地方,比如星际空间,物体不会下落,它们会浮在空间中。而在我们的星球表面,物体会自然倾向于向时间流逝更慢的地方运动,就像当我们从沙滩往大海奔跑时,腿上水的阻力会让我们向前方跌进海浪里一样。物体会下落,是由于在较低的位置,时间被地球减慢了。
因此,即便我们无法轻易观测到,时间的延缓仍然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物体下落源于此,因此我们才可以坚实地站在地面上。如果我们的双脚可以牢牢地站在地面上,那是因为我们的身体自然倾向于待在时间流逝更慢的地方——并且与你的头部相比,你脚部的时间流逝得更慢。
这听起来很奇怪吧?这就像是观看日落,太阳缓慢地消失在遥远的云层背后时,我们猛然记起,运动的并非太阳,而是地球。我们用错乱的眼神看着整个星球——以及我们自己——向后旋转,远离太阳。我们用“疯狂的”眼睛看世界,就像保罗·麦卡特尼歌里那个山顶上的傻瓜(The Fool on the Hill):比起我们平常模糊的视野,有时疯狂的视角看得更远。
一万个舞蹈的湿婆
我对阿那克西曼德怀有持久的热情。这位两千六百年前的哲学家意识到地球浮在空中,并没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它。我们是从其他作家笔下得知阿那克西曼德的思想的,因为他的作品只有一个小片段留存下来,只有这一段:

万物的产生由它而来,万物的灭亡也归复于它,这源于必然性。因为万物遵循时间的秩序,将公平赋予彼此,互相补偿彼此间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