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章 地中海地区的欧洲(节选)

地中海沿岸的一些景色让人久久难忘:蓝天明净,盐沼地上的草浪随风起伏;空气温暖潮湿,水鸟或成群成双,或形单影只,翱翔于天际,直到循着潟湖找到捕鱼与休憩之处,方才歇息落脚。波浪拍击着海岸,不远处是广袤的绿色原野,数百年来,人们一直在其上耕作。在遥远的高地上,橡树和冷杉组成了大片林地。村庄中,葡萄藤和繁花盛开的果树散发出晚春和夏季特有的芬芳气味。

地中海没有明显的潮汐现象,这片海域及其欧洲腹地为中世纪的捕鸟者、渔民和水手提供了丰厚的机遇。当地狩猎盛行,贵族鹰猎者喜欢在苍鹭筑巢之地打猎,乡民们则每年捕获数以十万乃至百万计的候鸟。据估计,每年约有500 亿只候鸟离开位于非洲的冬季庇护所,迁徙到欧洲的夏季栖息地,而地中海北岸的歇脚处便成了它们的丧命之处。此外,海中也能找到食物,不过地中海盐度较高,鱼群密度不及北欧海洋。来自不同民族、信仰和文化的信使、商人和奴隶出现在港口,这给地中海的居民提供了许多交流接触的机会。

然而,地中海这个伙伴有时也信不过。冬季可能会有狂风暴雨,水手们不愿在此时出海。许多大陆港口都不适合大船停泊,部分原因是海水涨落幅度太小,冲不走平缓河流汇入海中时带去的大量淤泥。盛夏时节,潟湖中散发出恶臭,携带病菌的昆虫肆虐,当地生活变得令人生厌。强劲的海风偶尔吹过,送来新鲜的空气,将成群蚊蚋一扫而空,不过,风暴来临,不在避风处的船只也会因此损毁。

盛夏也带来了干旱。欧洲南部的降水比不上北部。山脉的春季径流形成了无数小河,而到了月末月初,这些小河的下游就会变成干涸的河床。月时,在西班牙中部、法国南部和意大利南部的部分地区,生态已经变得与沙漠相仿。曾经嫩绿的山峦丘陵变成了苍灰色,有如余烬。清晨阳光的热量令大地重现生机,让蜥蜴们愉悦不已,正午骄阳的炙烤,又使它们慵懒闲适起来,人类和家畜只能倦怠地躲在任何能找到的阴凉处所。幸运的是,那里有山脉,比如伊比利亚(Iberia)半岛的坎塔布连(Cantabrian)和比利牛斯山脉(Pyrenees)、法国南部的赛文山脉(Cevennes),以及意大利的亚平宁山脉(Apennines),靠近群山的地方湖泊常满,溪水常流,附近繁茂的草场能为成群的家畜和野兽提供充足草料,至少曾经如此。在群山中,在海岛上,在南部许多有森林覆盖的地区,土地原本的肥沃程度与人类耕耘的回报多寡因地而异,这是世界上几乎所有地方的共同点。在某些情况下,人类干预是关键。在巴伦西亚(Valencia),灌溉技术在穆斯林到来之前就有应用,又在穆斯林手中得到了完善。到11 世纪时,灌溉技术已经使这座城市成了花园般的尘世乐土。在其他地方,自然环境的改变并非如此彻底,却也带来了类似裨益:西西里岛(Sicily)的峡谷风景迷人,那里也是11 世纪欧洲生产力的地区之一。在大陆上,阿尔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的谷地中牧草繁茂,吸引平原地区的牧人们在晚春时节长途跋涉而来,哪怕这里地势险峻,人迹罕至,在许多民间传说中,这里更适合猛兽和未开化之人居住,而非信仰基督教的文明人。

地中海南部的独特环境塑造出这里日常生活的特有形态。夏日正午的酷热使午休成为惯例。就连笃于苦修的本笃会(Benedictine)修士们也得到指令,从大斋节(Lent)直到10 月,都以阅读代替室外劳作。葡萄园无处不在,在没有宗教禁令的地方,生产葡萄酒轻而易举,成本低廉,因此南方人的饮料也不会局限于麦芽酒、苹果酒和牛奶—至少对基督徒和犹太人而言是如此。橄榄树的栽培意味着南方可以用橄榄油作为烹饪用油和制造用油,不像在北方那样只能用动物脂肪。军事和政治的历史也使南方和北方出现了差异。在语言方面,和阿兰人(Alans)、汪达尔人(Vandals)和哥特人(Goths)一波波的入侵和移民相比,罗马帝国的长期统治、拉丁文化的多年浸染更有影响力。在伊比利亚、法兰西、意大利,还有以撒丁岛(Sardinia)上萨尔多(Sardo)为代表的岛屿地区,基于拉丁语或罗曼语的各式方言固然多样,但在语言学上,这些方言依然与遥远北方的日耳曼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谈及法律时,南方人依旧认为自己处于罗马法的约束下。这话的意思是,从他们订立契约的程序和一小部分契约责任的实质中,仍能辨认出古代帝国管理者创立的原则和格式化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