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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儿时光景宛如昨(1)  

终于到上海了。  

一身油污的沈其南用自己衣服扯成的布条,把未满一个月,还在襁褓中的幺弟绑在了后背上,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拉着妹妹沈其西挤出了客船。兄妹三人站在人来人往的20世纪初的上海码头,茫然地望着码头上竖立的刻有“上海”两个字的牌子。他们绝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踏上上海这片十里洋场。  

就在几天前,在爹为庆祝娘的生辰带全家去下馆子吃馄饨时,一向寡言少语的爹还笑着畅想过不久后的将来沈家要搬到上海高楼里居住的美好愿景。如今……却只剩下了沈其南、沈其西和嗷嗷待哺的沈其北。  

妹妹沈其西惊慌失措地环顾周围,短短几天的变故,令站在上海码头上的她充满了不安,人越多,她就越感到惶然。她想要娘的怀抱,想要大哥沈其东的宠溺,哪怕是总是严肃的爹,可是,她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害怕二哥沈其南会觉得自己是个负担、是个没用的爱哭鬼。她知道,娘已经在慈溪旅馆的大通铺中被火烧死了,爹也遭到陷害,被人开枪打死了……沈其南强作镇定,他谨记着大哥被咸鱼和大成追杀时,交付给自己的重担,那就是要保护好娘和妹妹、弟弟,等到六月初六那天,去上海外滩的天文台会合。  

哥,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娘。你一定要没事,你一定要活着来见我们!我们一定会在天文台相聚。  

沈其南狠狠发誓,他要在此之前,赚钱养活妹妹、弟弟,只要有他在,对,只要有他在,他就绝不会和妹妹、弟弟分开。  

沈其南的贴身口袋里仅有两个铜元,还有一张无比珍贵的上海高楼的股契,这张股契是他们沈家倾其所有从永晟营造厂那里花了两千大洋购买的。只要有上海高楼在,那他们沈家在上海就有自己的家。沈其南鼻头酸酸的,只要想起娘被烧死的画面,他刚重建的勇气就立刻被击得粉碎……沈其南想哭,但终没有哭出来,因为他没有时间哭,现实也不允许他哭。他的背上还有一个刚出生的老幺,手里紧紧拉着的是他亲的妹妹,他是哥哥,他就要担负起做哥哥的责任!可他却忘了,他也不过还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  

1915年,老家宁波的码头。  

那天,阳光出奇地好,毫不吝惜地将光芒洒向大地,好似在提醒人们,该休息了。然而,世间的繁忙景象,让阳光自觉讨了个没趣。宁波的码头上正热闹非凡,海上渔船、货船进港出港,脚夫们更是专注于搬运货物。他们精壮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下,大颗大颗的汗滴顺着油污的皮肤往下落,勾勒出结实的肌肉形状。  

在这一片极其普通的场景里,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吃力地扛着一包比他自己大很多的货物,慢慢地挪向板车上。他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继而又精神抖擞地冲到了分发货物的货船前面。这个小男孩正是沈其南。沈其南希望发包的工人能够再把货给自己,他想和这些大人拿钱一样多,他现在唯恐被人说年龄小,搬得没有大人们多,那样脚头会少给自己铜元的。  

“给我,快给我!”他急切地喊着。  

实属无奈,发包的工人在脚头咸鱼的默许下,只得把货又压在了沈其南的肩上。  

终于熬到结束,整艘货船上的货都卸完了,沈其南满怀期待地站在队伍中间。可轮到他的时候,咸鱼还是只给了他三个铜元。  

沈其南不服:“为什么少给我两个铜元?”  

咸鱼冷笑:“你是小孩子,我给你三个铜元就算不错的了。”  

沈其南指着发包的那个工人:“我背的比别人都多啊!不信你问他,我背得快,跑得也快,凭什么少给我两个铜元?!”  

咸鱼满脸不耐烦,示意两个手下赶紧把沈其南拉走。倔强的沈其南不仅不走,还和两个打手打了起来。人们觉得有热闹可看,不知不觉,一群脚夫围成了个大圈。场里的沈其南明显呈弱势,没少挨踹,眼看就被踹在地上起不来了。机灵的沈其南出乎所有人意料,努力瞅准机会,猛扑向一个打手,狠狠咬住了他的手,疼得这名打手直叫唤。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啊!”  

打手穷凶极恶,想要下重手,被及时赶过来的沈其东拦截。  

沈其东是沈其南的哥哥,身子骨倍儿结实,常年和父亲沈贵平出海捕鱼,运输鱼干,因而力气不小,咸鱼发现自己的两个手下竟然被沈家俩小子轻松拿下,恼羞成怒,赶紧又招呼了几名手下。  

眼尖的沈其东拉着沈其南就往外冲:“快跑!”  

许是因为对这一带地形熟悉,沈家兄弟甩脱了咸鱼人马的追击。互相瞧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不约而同地笑了。沈其东在家中翻出了药瓶,小心地给弟弟沈其南上药。  

沈其南吃痛,慌叫着,想要阻止沈其东:“哥,哥,很疼啊!”  

沈其东拿自己这个爱闯祸的弟弟毫无办法:“你啊,知道疼,为什么还要去打架?是不是去搬货了?我们家里是缺吃的还是缺穿的?轮得到你这么小去做脚夫?”  

沈其南略显委屈:“这不马上娘就过生辰了嘛,爹是铁公鸡,他肯定不舍得送娘礼物。我和妹妹西瓜头想好了,要买一个好的礼物送给娘。”  

沈其东大为感动:“那你为何又和脚头打起来?”  

“那是因为他们做事不公平,我没少搬货,却少给了我两个铜元!”  

“我的傻弟弟!原来是这样,那我去帮你说说,兴许能要回来。”  

沈其南摇头:“算啦,咸鱼那种人,要是能轻易靠要就要回来,就不会打起来了。不就是两个铜元吗,不值得。以后我们都要搬去上海住,省得为这些劳什子的事烦心了。”  

沈其东宠溺:“看来我的南瓜头长大了嘛,还知道什么是值得和不值得了。”  

沈其南辛苦搬货挣的三个铜元也在被围殴的过程中掉落,好在沈其东还有一个铜元,终于赶在娘亲的生辰那天,给娘亲买了个红鸡蛋。在宁波那边,至今还保留着这样的习俗,无论谁过生辰,都要滚红鸡蛋,寓意着滚出霉运,滚来好运。  

果不其然,知父莫若子,了解父亲的正是他的孩子们。  

沈贵平虽然早就说过,在妻子陶馥云生辰那天带大家去下馆子。结果,也不过就是在一个馄饨摊上,各人点了一份馄饨。其间,反倒是孩子们精心准备的滚鸡蛋,和女儿沈其西唱的一首歌,弥补了没有期待中的那份“大餐”的失落。  

只见漂亮可爱的沈其西,梳着两个乌溜溜的麻花辫子,站在馄饨摊前,认真唱起来:“春去秋来,岁月如流,游子伤漂泊。回忆儿时,家居嬉戏,光景宛如昨。茅屋三椽,老梅一树,树底迷藏捉。高枝啼鸟,小川游鱼,曾把闲情托。儿时欢乐,斯乐不可作,儿时欢乐,斯乐不可作。”  

陶馥云抚摩着自己的肚子,沉浸在女儿的歌声中,感到莫大的幸福。  

沈贵平悄悄递给陶馥云一个温柔的眼神,仿佛在说,放心吧,傅建成不会骗我们的,等到你把老幺生下来,我们就从宁波搬到上海,去住那高楼。  

沈家万分期待的生活蓝图里,傅建成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然而,这个傅建成的日子却并不好过,他的生活现在一团糟。股市的崩盘是道连锁魔咒,使他的永晟营造厂正经受建厂以来严重的经济危机。当然,在傅建成的心中,对手新丰营造厂的老板田石秋就是世上卑鄙无耻的小人。  

可不管傅建成怎么想,田石秋还是悠闲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以一种老鹰捉小鸡的神情戏谑着他,仿佛傅建成已经是“笼中之鸡”。他示意自己的手下拿出一个箱子,当着傅建成的面打开来,那是满满一箱子的钱。  

“怎么样?傅老板,你还是要尽快考虑好,不然的话,我担心外面那些激愤的人要冲进来。”  

傅建成感到恶心,他恨不能蒙上田石秋的眼睛,阻止他继续打量着已具雏形的上海高楼,那是他傅建成的所有心血。  

“田老板,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同意的。”  

话音未落,屋外又响起激愤民众的呼声:“永晟退钱!退我们的血汗钱!”  

田石秋暗乐:“这情形,还由得你这个傅老板说不吗?”  

傅建成冷笑:“田老板多虑了,我们永晟和这些住户全部签了股契,现在房子又没停建,哪是他们说退钱就退钱?”  

狡猾的田石秋道:“是是是,我知道你们签了什么买房还本的股契,承诺住户住满二十年之后,就会把本金还给他们。只要高楼如期修好,自然你不用赔款。不过,我上午和混凝土制品厂的杨老板一起喝过茶,他说永晟营造厂只给了一点预付款,还欠着他一大笔款项。还有红砖厂的威尔森老板,钢构厂的周老板,甚至是工地上各个工种的小包,你傅老板给的都是预付款吧?要是他们知道你把建大楼的钱全部亏在股票上,一起找上门来讨债,你觉得你这高楼还能如期修好吗?”  

傅建成哑口无言。他哪里能想到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即使再谨慎如斯,还是亏了个血本无归!  

[02]儿时光景宛如昨(2)  

浙海关稽查队的杜万鹰正在和廖刚毅焦急谈论近来股市崩盘的事情。对于已经爬到了队长位置的杜万鹰来说,没有什么比权力更重要。他太迷恋“位高权重”的感觉。被权力迷住心窍的他,渴望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早在前些日子,他就打听好了,上海那边将来人,他托了好多人,终于摸到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柳秘书。这柳秘书是联结关键人物的重要棋子,可同时也是吞食钞票的恶鬼。可有什么办法,柳秘书哪怕真是个恶鬼,也已经阻止不了杜万鹰不择一切手段,填补股市亏掉的那部分钱的决心。  

廖刚毅很了解自己的老上级杜万鹰:“大哥,你看这事情怎么办?这报纸上写得很清楚,股市崩盘。永晟营造厂的老板傅建成应该是要完蛋了,我们投给他的那一大笔钱,看来也在股市里化为灰烬了。”  

杜万鹰暗自思索,其实他在此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如何限度把这一次的损失降到,不仅能够把那该死的傅建成顺利干死,还能把票子捞回来。  

“我让你盯着的那件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廖刚毅想起前几日,有个叫沈贵平的带着自己的二儿子过来,举报什么走私鸦片。当时杜万鹰表现得很积极,他还夸赞了沈贵平那个二儿子,夸他们很有正义感。  

“我去看过了。而且也按照我们那天商量好的计划,要举报人沈贵平继续给那帮人运送鸦片,到时候,我们给他们来个人赃俱获。那运送鸦片的沈贵平要不要抓呢?他相当于一个重要的线人。”  

杜万鹰冷笑:“你真以为我会放过举报人?”  

廖刚毅大惊:“大哥?”  

杜万鹰招呼廖刚毅过来,两个人耳语一番,廖刚毅只得点头。  

傅建成收到了杜万鹰的电报,很快就赶来了,如今的他,已经想尽任何办法,因为股市崩盘,大小银行皆不给他提供任何贷款业务。走投无路的他,得知杜万鹰有要事相商,而且一开口就承诺,事成之后,给付两万元。两万啊,对如今的傅建成,那可是后一根救命稻草。手下房效良说过,只要还有两万的资金在手,那么永晟营造厂就不会垮,就有希望活下来,因为两万元就可以参与天川公路的竞标。那田石秋势在必得,因此把自己竞标的价格标得很高,而永晟营造厂只要把报价降低,那么就一定会得标。  

带着一线希望,傅建成终于还是赶来了。  

杜万鹰丝毫不意外傅建成还敢来见自己:“所以说啊,从宁波走出来的商人中,我还是钦佩傅老板,明知道我电报中的话有可能是托词,让你回来是逼你还钱,傅老板却还是愿意放手一搏,这样的气魄和胆识,实在是叫杜某佩服啊!”  

傅建成强作镇定:“现在但凡有机会,我傅某人都要搏一搏。”  

杜万鹰笑道:“现在还真是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就是不知道傅老板敢不敢干了?”  

傅建成好奇道:“什么机会?”  

杜万鹰附耳道:“明天就有一艘舢板船,将由宁波往上海去,表面上看运的货物是小鱼干,其实底下是鸦片,如果那些鸦片能够收入我们囊中,你还愁解决不了你的困境?”  

傅建成点头,可又一想觉得不对劲:“杜队长的意思是?”  

杜万鹰阴恻恻笑,他顺手拿出了一把枪:“杀了那个船主,鸦片就是我们的了。”  

傅建成心惊肉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要我杀人?”  

……  

傅建成痛苦地坐在码头上,直到夜幕降临,宁波码头上的人渐渐散去,他拿着一瓶酒一口一口地灌着,又掏出怀里的枪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竟然信了杜万鹰的鬼话,那杜万鹰就是只秃鹫,不死人绝不吃肉。  

傅建成脑海中还满是杜万鹰给出的承诺,不要去管杀人犯不犯法,只要是在宁波的地盘上,他杜万鹰就是王法!再说,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傅建成醉眼惺忪地瞧着眼前的这一切,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啊,他曾在这里出生,曾在这里长大,曾在这里留下了那么多的回忆……  

可是杜万鹰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现在是乱世,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能救下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那么为何不能干?  

沈贵平赶来时,傅建成已经微醉。  

“你来啦,贵平!”  

沈贵平微微有些不满:“建成,你这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啊。走走走,回家去,我带你看看你嫂子,看看我的几个孩子。你都没有见过吧。你看看你,二十年了,你二十年没正经回来我们的小渔村了。”  

傅建成苦笑,当年他和沈贵平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两个好兄弟,摸鱼摸虾,天黑了也不肯回家,后来娘要打他,贵平就挺身而出,说是他带着自己……怎么忽然,就各自长大了?  

也许是傅建成的异常过于明显,沈贵平有点疑惑:“建成,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傅建成摇摇头,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安抚沈贵平道:“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很多年没能回来。这些年,深感在外漂泊,世道艰辛。”  

“是啊,你可是我们整个村里有出息的一个。现在是堂堂的大老板,而且还是上海营造厂的老板,再艰辛,你不是都熬过来了吗?”沈贵平的鼓励给了傅建成莫大的勇气。是啊,这些年,再艰辛不也熬过来了吗。这样的世道,死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等到事情成功了,自己多做些善事就是了……  

傅建成后一次逼着自己狠心:“贵平,你觉得我做事情能不能成功?你信不信,只要我下定决心,我会成功的,而且我还会更成功?”  

沈贵平对自己这个发小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那是当然,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我们建成!”  

傅建成忽然哈哈笑起来,两个人一起坐在了码头上,此时,海面上升起一钩残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沈贵平也是绝想不到,这竟然是他后一次在人间见到月亮。  

傅建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负责运送鸦片的小船主,竟然就是昨晚还和他一起在码头上喝酒的好兄弟——沈贵平!  

心里有鬼的傅建成颤抖地将枪口对准了沈贵平:“你快走,现在就走!”  

沈贵平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一场阴谋里的棋子,正直的他,站在岸上不肯动,他试图对眼前的傅建成解释什么,是啊,他想解释自己并不是帮凶,他是早就知道了这个鱼干下面满是鸦片,这样的鸦片要是真的落入那帮人的手里,就会祸害更多的家庭……  

傅建成怒吼:“你快走啊!别给我再站在这里!”或许是傅建成的神情,终于让沈贵平意识到了害怕,他慌忙往船上跑去,然而,一声枪响,躲在船上的沈其东亲眼看到父亲的胸口汩汩流血,机警的他很快明白,父亲被人打死了,而打死他的就是那个正在狞笑着走过来的杜万鹰!  

他犹记得父亲早晨和自己商量好了,只要参与浙海关的计划,就可以让咸鱼那帮人通通被抓起来,而不必担心咸鱼的报复。  

“东子,你是我们沈家的长子,爹老了后,你就要承担起沈家的责任来!虽然我们是平头老百姓,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不能当缩头乌龟!”  

此刻目睹父亲惨死的沈其东,根本没有机会去收殓父亲的尸体,只好猛地扎进了水里。  

他要去告诉家人,告诉娘亲和弟弟、妹妹,爹死了!  

可怜陶馥云正面临着生产,这次生孩子,虽然很痛,但她心中充满期待,因为生下老幺,他们全家就要搬去上海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此刻已经离开了世界。丈夫清早去运输鱼干而已,然而她的沈贵平永远不能再回来看一眼她几乎是拼尽全力生下的老幺。此刻满脸喜悦的她抱着老幺,充满母爱的目光,像是这世上美的一道光芒:“老幺啊,真想你爹赶紧回来,我们的小其北出生咯!”  

傅建成没料到杜万鹰竟然在检查完沈贵平的尸体后,把枪口又对准了自己。杜万鹰是什么人,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和他傅建成又有什么分别?傅建成并不示弱,而是把手中的枪也对准了杜万鹰。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大不了,我们两个同归于尽!”傅建成的内心是恐惧的,然而,他还是强撑着。  

“我本来想要给傅老板指条明路,结果你傅老板迟迟不肯动手,既然你已经看到我杀人了,我也不会留活口。  

傅建成知道杜万鹰之所以没有立即开枪,还是介意自己手中的枪,这或许是自己活命的机会:“杜队长,咱们其实是一条船上的人,实在没必要为了区区两万元兵戎相见。这两万元就当是我朝你借的,等我的营造厂稍有起色,我就立刻奉还!不仅如此,我知道杜队长胸怀大志,可是现在官场这么黑暗,每走一步都要花不少钱,只要你这次放我一马,我傅建成以后愿在银钱方面成为你的助力,让你在以后的仕途上青云直上。”  

这一番话着实诱人,杜万鹰思量再三,果真放过了傅建成,豺狼虎豹握手言欢,达成共识。杜万鹰当然相信傅建成许下的诺言,因为傅建成的把柄此时正握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