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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利纳斯河静静奔流,流到索莱达南边几公里处,河道忽然逼近山脚,河水陡然变深,水色陡然变绿,河面波光粼粼,流经阳光遍照的黄沙丘,河水逐渐变得温热,然后形成一泓窄窄的水潭。河的一边是山坡,只见一片灿烂金黄起伏连绵,一路延伸到巨石嶙峋的加比兰山脉;河的另一边是谷地,成排的绿树紧临着河岸——有杨柳,有悬铃木。每到冬季,滚滚的洪流总是夹带着大量的残枝败叶,然而,当春回大地,那些杨柳就会恢复生机盎然,一片青绿,只有低垂的树枝上偶尔会残留一些碎叶。悬铃木苍白斑驳的枝干弯成拱形,横跨在水潭上。

 

  树荫下的沙岸上累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叶片已然枯干变脆,就算是蜥蜴从上面蹿过去,恐怕也会滑个四脚朝天。每到黄昏,兔子就会从矮树丛里钻出来,坐在岸边的沙地上。每到夜里,很多动物都会在河边出没,在潮湿的沙地上留下形形色色的脚印。有的是浣熊,脚趾分明的是农场的狗,而那种楔形分叉的则是夜间到河边喝水的鹿。杨柳和悬铃木交织成林,林间有一条小径。农场那些男孩经常沿着小径跑到深水潭游泳,而每到黄昏时刻,那些疲惫的流浪汉也常常从公路上走下来,沿着小径走到河边扎营过夜。人来人往,小径的路面被踩得平坦坚实。河边有一棵大悬铃木,树干下端伸出一根大树枝,几乎平贴在地面上。大树枝上面被磨得一片光滑,前面有一堆灰烬,显然有很多人曾经坐在

  大树枝上生火.

 

  这天是大热天。黄昏时刻,河边起了阵阵微风,枝叶随风摇曳。夜幕缓缓降临,只见一片阴影逐渐掩盖了连绵的山岭,朝山顶逼近。兔子三五成群坐在沙滩上,乍看之下仿佛一座座灰扑扑的小石雕。这时候,公路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有人踩过满地的悬铃木叶。刹那间,兔子立刻无声无息躲得不见踪影。一只苍鹭猛挥翅膀拍打河面,溅起无数水花,姿势很夸张,挣扎了半晌,好不容易才飞上天去向下游。好一会儿,河边陷入一片死寂,没半点声息。然后,小径上出现两个人影。他们沿着小径逐渐靠近那片碧绿的水潭,后走到了水潭边的空地上。

 

  两人沿着那条小径一前一后走过来,就连走到那片空地上,两人还是一前一后。他们身上穿着牛仔布工作裤,黄铜纽扣的牛仔外套,戴着变形的黑色软呢帽,肩上背着毛毯裹成的铺盖卷。两人的装扮一模一样。走在前面那人个子比较小,动作比较灵活,脸色黝黑,五官分明,锐利的眼神流露着一丝不安。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特征鲜明:矮小,双手结实,手臂修长,鼻梁细窄。走在后面的那个人和他正好形成强烈对比:高大魁梧,五官不明显,大眼睛,眼神黯淡,肩膀宽阔但松垮下垂。他脚步很沉重,有点拖着脚在走,乍看之下很像熊在走路;另外,他走路的时候两手并没有摆动,而是直直垂在两边。

他们一走到空地上,前面的小个子忽然停住脚步,后面的大个子差点撞上他。他摘下帽子,伸出食指擦擦帽缘内侧的防汗带,然后甩掉手上的汗水。这时候,他那个大块头同伴忽然丢下铺盖卷,飞快跪倒在碧绿的水潭边,开始大口大口喝起水来,而且鼻孔往水里喷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活像马在喝水。那小个子走到他旁边,表情看起来有点紧张。

 

  “伦尼!”他口气很生硬,“老天,伦尼,不要喝那么多。”但伦尼还是把头埋在水潭里,咕嘟咕嘟猛灌水。那小个子只好走过去抓住他肩头摇了几下。“伦尼,你不怕生病吗?你忘了昨天怎样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