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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章一

朋友,这些艺术,它们的对象是模仿自然,或以语言,这是散文和诗;或以声音,这是音乐;或以颜色和画笔,这是绘画;或以铅笔,这是素描;或以凿子和软泥,这是雕塑;或以雕刻刀、石和金属,这是版画;或以小旋盘,这是宝石雕刻;或以冲子、褪光器具和刻刀,这是金银雕镂,这些艺术需要下多大的功夫,是多么艰苦、多么困难的啊!

请你回想一下夏尔丹在沙龙里对我们说过的话:“诸位,诸位,笔下留情。在这儿展出的许多画里面,请诸位把坏的一幅找出来,但诸位要知道,有两千个倒霉的画家把画笔都咬折了,唯恨画不出这样蹩脚的画。帕罗瑟,诸位,说他任意涂抹,如果拿他和威尔奈相比,他也的确是这样。可是这个帕罗瑟,同和他一起学画后来又放弃了这门手艺的一大批人相比,他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勒穆瓦纳往日说,他花了三十年工夫,才晓得保持他的草图,而勒穆瓦纳可不是一个蠢材。诸位如果认为我的话还中听的话,也许能学会宽以待人。”

夏尔丹似乎不相信还有哪一门学问会跟学画一样需要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和这么艰苦的学习,学医、学法律或者在索邦里面学神学都不例外。他说:“七八岁,老师就给我们一支铅笔。我们开始照着石膏模型画眼睛、画嘴、画鼻子、画耳朵,然后画脚、画手。我们有过很长时间是弓着腰伏在画夹子上描摹,于是老师让我们站在埃尔居像或半身像前面勾描。你们没有亲眼看见这个森林之神,这个角斗士,这个美第奇的爱神像,教我们流过多少眼泪。如果这些希腊艺术家的杰作落到那些气恼的学生手里的话,保准再也不会引起师傅们的嫉妒了。对着没有生命的静物消磨了多少白昼和在灯光下消磨了多少夜晚之后,老师教我们画大自然。此前多少年的工夫一下子都似乎付诸东流:你就跟头一次执起铅笔的时候一样狼狈。必须使眼睛学会观看自然,而有多少人从来没有看见过自然,将来也永远看不见自然的啊!这是我们这门手艺的苦难。老师要我们五六年不离开石膏模型,然后将我们交给我们的天才,如果我们有天才的话,才能不是短时间可以磨炼出来的。我们不会刚一着笔就坦白承认自己无能。有多少次或成功、或失败的尝试啊,恶心、厌倦和烦恼的日子还未来到,已经虚度了多少宝贵的岁月。学生把调色板撂下的时候,他才十九、二十岁,没有职业,没有生计,行为不检,因为赤裸裸的人体不停地出现在眼前,要做到既年轻又循规蹈矩,那是办不到的。那时候怎么办呢?干什么好呢?你必须赶快选择一种贫困的人用以栖身的低下职位,不然你就要饿死,只好选这个下策。除却二十来个每两年来到这儿供野兽鱼肉的人之外,其余的人或在练剑室内身披胸甲,或在军队里肩托火枪,或穿着戏装粉墨登场,他们都默默无闻,但也许没有上述那些人那样倒霉。我对诸位说的就是贝尔库、勒坎和布里萨的经历,他们因为当不成平庸的画家,绝望之余,当了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