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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塔古森林里究竟有多少蕈呢?

十二岁的小果哈仰起椰果似的圆脸蛋儿问阿达。

阿达直起腰,拉了拉滑下肩头的长筒猎枪的背带,笑着摇摇头说:“就像布谷鸟身上的羽毛,谁也数不清噢!”

可不,阿达的话一点儿也不夸张。

你看,那站在团花树下的青头蕈,就像一个个头戴淡青色小帽的娃娃,手拉着手,团团围住了生长速度快得出奇的团花树;而那生长在爪哇木棉树下的头大根粗的老人蕈,一个个身穿黑衣服,弓腰驼背,像一群小老头儿在欣赏那满树的红花;闻着香、吃着香、摸一摸连手指都会香的香蕈,故意躲在大榕树那像竹篱笆一样高的板状根后面,跟果哈捉迷藏;看上去那么憨厚朴实的荞巴巴蕈,打着褐色的大伞,站在草丛里一声不响;而骄傲的鸡枞蕈,就像一只出色的大公鸡,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生怕果哈看不到它,生怕果哈不知道它的味道跟鸡肉一样鲜美;还有见手青、奶浆蕈、麂子头、松毛蕈……

这么多的蕈,一窝窝,一丛丛,星星似的撒满了树林。

果哈和阿达在树林里钻了不多时,就各自采了半背篓。

果哈高兴得又蹦又跳,跟着阿达往前走。缀在小黑布衫上的两排银质圆扣叮叮当当地相互碰响着。

“阿达,咱们采了这么多的蕈,阿妈放羊回来,准会笑得合不上嘴!”

没等阿达回话,果哈忽然歪着头,朝老林深处听了一会儿,睁大惊奇的眼睛:“阿达,你快听,那边有人在喊呢!‘来哟——来哟——’”

阿达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又浓又黑的眉毛像一双鹰翅在上下扇:“嗬嗬嗬!尖耳朵的小狸猫,那不是人在喊,是摩塔古森林在喊啊!”

“摩塔古森林在喊?”

“是啊。南腊山那边儿起了大风,吹动了摩塔古森林,咱们在这边儿远远听着,就像有人在喊呢!”

阿达的话音还没落,突然,扑啦啦!扑啦啦!一群丽丽鸟尖叫着,惊慌地擦着树梢,从阿达和果哈的头上飞过。

紧跟着,从那银背藤和苹婆树组成的绿色大网里,一先一后,撞出两只长脖颈、细脚杆的马鹿。它们迎面碰上了果哈父子俩,愣了片刻,黑葡萄似的亮眼一闪,又折过身,沿着另一条鸡肠兽道,噼里啪啦地钻进了浓密的树丛。

几声含混不清的吼叫,从前方不太远的老林里传来,震得地皮都有些发颤了。

果哈一把攥住阿达粗壮多筋的大手:“阿达,阿达,这又是什么在叫?”

“这是野物在干仗!”阿达那紫黑紫黑的宽脸膛上,皱纹忽然变得很深很深,“走,快瞅瞅去!”

说着,他一手勒住肩上的猎枪带,一手拽住果哈的胳膊,“咱们放枪把它们轰开。好好过着日子,干什么仗呢?”

阿达拉着果哈,钻过密密的树丛和藤葛,赶到了发出吼声的
地方。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已告结束。

在暮色的笼罩下,被踩得东倒西歪、断枝折茎的草地上,横躺着一只足有三百斤的大野猪。

这是一只大公猪。

它浑身是血,背脊和肚皮被撕烂了;脖颈上裂着一道大口子,像张开了嘴似的,咕嘟嘟往外冒血;那血,染红了好大一片草地。

大公猪已经死了。可它那钢刀般的大獠牙,还不屈地高昂着。

在离它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倒伏着一只母豹,斑斓的皮毛被血染得黑一块、紫一块。它的身子底下流出了一摊肠子。

不用说,它是被野猪的獠牙划开了肚皮。

豹子刚刚断气,一条后腿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动着。

一场激烈的厮打,使交战双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是什么难解的冤仇,让这两个摩塔古森林的强者以死相
拼呢?

“我们来晚喽!”阿达凄惨地说。

果哈呆呆地愣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