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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任何人,只要是活着,

都曾对很多事情抱过茫然的期待吧。

 

对人的期待应该是多的,对还没到来的未来也会期待,对某种新鲜人或事也一定有过期待——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明天会是怎样的呢?天气是否会放晴?花儿什么时候绽放?今天是否该下初雪了?不知买了多少次但从未中过奖的彩票,如果哪天突然中奖了,用奖金做什么好呢?等等。像这样满心期待地想象着未来。

很多年以后,再去小时候住过的小区里走一走,在思念的旧日恋人的家门口徘徊,心里抱着小小期待,伪装成偶然撞见对方。

实际上,我发现人生中大部分的事情都和期待的不一样,根本不靠谱。

现实辜负了我的期待,后真正实现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微小的期待。比如买了一万多韩元的彩票,偶尔也就中个五千韩元的; 心怀期待去小时候住的小区里走一走,遇到的总是那几个我不愿再见的人。

每年冬天下初雪的那天,我都会赶去德寿宫的石造殿,因为我曾跟初恋约定在德寿宫石造殿前见面。然而,出现在那地方的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和我的思念。

很多年我都是这样度过的。在经历过这些事以后,我终于放弃了很多。时间这位老师让我学会了放弃那些无论怎么祈求都不会回来的,学会了不再犯下相同的错误,不再错过同样的人或事。

随着年龄的增加,期待就会变少。对人的期待、对明天的期待都会减少。对天气的期待也会减少。无论遇到阴天、雨天,还是下雪天,那条路都要走下去。

既然我们必须得走那条路,无论如何都要走那条路,天气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着年龄的增加,期待减少以后,和他人论是非的情况也就变少了。

下雨天,花瓣上会结露;下雪天,酱缸台上会积雪;晴天时,夜空中会有无数颗星星。这些都很美好。

我到现在才慢慢学会适应这些。

但是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去适应和接受,直到现在还抱着很大的期待。

小时候我们家住在水踰里,我是那个爱在胡同里穿梭的淘气鬼。每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我妈就会跑到大门口大声叫我的名字。妈妈叫我只有一个原因——该吃饭了。

好不容易摸着黑穿过胡同走到妈妈面前,妈妈便会满面笑容张开双臂拥抱我,从不嫌我浑身脏兮兮臭烘烘。她把我带到洗手间洗净,把大拇指和食指放到我鼻子上,大声“哼”一下,我就会学着她的样子用力擤鼻涕, 妈妈的手上便沾满了我的鼻涕。她看着我那黄色的鼻涕,“哎哟,真棒!”, 露出一脸的欣慰。

现在想想,无论是现在,还是当时,我都不是什么值得她欣慰的儿子。

妈妈把我洗净后,我才能坐到餐桌前。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我妈做的饭菜一直都很好吃。即使是米其林几百个星的餐厅,也一定没有妈妈做得好吃。

并不是因为时间越久,思念越深,我夸大了对妈妈手艺的评价。对我自己而言,对我们很多人而言,世上美味的莫过于妈妈做的饭菜。

可是就在几年前,妈妈被医生诊断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她的记忆力开始慢慢减退。一开始,她有时会想不起我们几个子女的名字。从某一天起,她忘记了怎么洗脸刷牙。做饭就更难了。熬汤时,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放过盐,每次都会放很多,汤就会变得很咸。用煤气时常常忘记关火,锅总是被烧煳。而如今,妈妈几乎丢失了所有的记忆,就连一辈子深爱、挂念的儿子,也已经忘却。

妈妈卧病在床已过三年,然而,围着爸爸,全家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情景还记忆犹新。我告诉自己那些日子不会再回来,可我还是无法放弃期待, 希望有一天妈妈能康复,能像以前那样笑着拥抱我,全家围着餐桌吃妈妈做的可口饭菜。

只有这个期待我依然割舍不下。

 

如果可以,希望今天晚上就能梦见这一幕。

如果只有梦中才能实现的话。

或许,

或许,

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