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大河上下/共和国国情报告》:
  接下来,人们还要面临两难甚至三难选择,在星宿海上源就是前人早已发现的“三山之泉,溢为三支河”——扎曲、约古宗列曲和卡日曲。这三支河都曾被前人认定为黄河源头,那么,我们又将走向哪儿?
  当大伙儿的眼光一齐看着桑却江才,他没有犹豫,就把我们带上了一条路。
  那是一代又一代人追溯黄河之源的一条路,同那些远远走在前面的先辈相比,我们只是亦步亦趋的追踪者。这条路一直在玛曲河谷里穿行,只是人类与河流的方向背道而驰,河流一路向东,我们则一路向西。玛曲是黄河源头初形成的段干流,在藏语中,玛曲之意就是黄河。这让我在心里不禁暗叹,了解这条河的,还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大地苍生。就在古往今来的人们上下求索时,这里的藏民早就认识到玛曲就是黄河之源了,而一旦发生洪灾或干旱,藏民们就会聚集在长风与经幡中拜祭河神。经幡只是我们眼中的风景,却是藏民虔诚而崇高的信仰。而我们要抵达黄河源头,无论是哪个源头,从星宿海往上都必须先穿过一条16公里长的玛曲河谷。若要抵达黄河源头的约古宗列盆地,这条河谷是一条必经之路。说是河谷,在一片土黄色的悬崖深壑间,几乎看不见那一线黄河在哪儿,但见一路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经幡,让人频频产生河水流淌的幻觉。经幡飘拂处,是一座座以石块或石板垒成的祭坛——玛尼堆,这些石块上刻有佛像、慧眼、形形色色的吉祥图案和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我虽不知所云,也会下意识地投去虔诚的一瞥。
  约古宗列盆地,是一个东西长40公里、南北宽约60公里的椭圆形盆地。那环绕盆地四周的山岭,如同低垂在天边的一抹阴云。若从高处环顾四周,整个盆地就像安放在天地间的一口大炒锅,在藏语里,约古宗列的意思就是“炒青稞的锅”。在这口大锅子里,散落着一百多个小水泊,这和星宿海有些相似,但不像漫天闪烁的星斗,却排列得如同神秘的星象,仿佛暗藏着几分玄机。无论有什么玄机,大自然终将暴露一切。但在桑却江才等藏民眼里,这不是什么星象,而是一把被撒在锅里的青稞。仔细一看,还真是像青稞,那些小水泊是青色的,闪烁着青色的光芒。
  走进这盆地,地皮很软,像踩着沼泽,感觉大地在脚下蠕动着,正瓦解着下沉。在那些零零星星的小水泊之间,又见一片支离破碎的高原牧场,风吹草低,不见牛羊,只见东蹿西跳的鼠兔。在这里,除了人类,还活跃着的生命就是这肥硕的高原鼠兔了,它们这样四处乱窜,有时也难逃被车轮碾死的悲惨命运,在留下斑斑血迹后化为一小堆白骨。此时,当我们进入它们的领地,或是脚步声惊扰了它们,它们又开始东蹿西跳,引得游人一片惊呼。我倒没有大惊小怪,似乎早在预料之中。这是黄河源区生态恶化的第三个征兆,在高原鼠兔出没之处,暴露出一块块如同斑秃的红土和黑土滩,哪怕长草的地方,那稀稀拉拉的草丛也是一片枯黄。而我在扎陵湖畔邂逅的那个牧人,一直是我脑海中抹不掉的阴影。假如他转场到这里放牧,又该把目光下意识地转到过去了,然后跟我历数这二十年来的沧桑变化。
  追究高原鼠兔异常猖獗的缘故,一个直接原因就是人类滥捕滥猎野生动物,这其中就有鹰、狐等鼠类天敌。一旦没有了天敌,以食草为生的高原鼠兔和以食革根为生的鼢鼠便日益猖獗,它们的繁殖能力和生命力远远超过人类。据有关方面调查,地处黄河源核心区的果洛藏族自治州,每年被鼠类吃掉或破坏的牧草,据说相当于三百万只羊一年的饲草量。这些鼠类既吃草又吃草根,它们把草根四周的深层钙积土挖出来抛撒到地面,这些浮土又压抑了植物生长,让生态原本就十分脆弱的高原牧场退化为一片片“黑土滩”,加剧了黄河源区沙漠化的进程。在黄河源区,已经出现了间歇性的沙漠,只是人们出于谨慎,还没有将其正式列入沙漠,大多称之为沙化或荒漠化。多少年来,黄河源区的州县一直把消灭高原鼠害作为当务之急,但鼠害分布广,控制难度大,灭鼠年年都是当务之急,高原鼠类却愈来愈猖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