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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浩然从伦敦飞回湾州的那一天,还是没有赶上梵雪的葬礼。当他魂不守舍地从机场驱车赶到殡仪馆时,梵雪的灵柩正缓缓地被传送带送进火化炉。

透过亮如明镜的玻璃墙,冯浩然看到火化炉里的烈焰正在吞噬梵雪方才二十四岁的身体。

冯浩然的心是冰冷的,如同北极漂浮的冰盖,厚厚的冰层凝结了他的血液。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等等我?”

冯浩然的双手在洁净的玻璃墙上重重地敲锤着,哭喊声干涩得如同冬日里燃烧的枯败芦苇。

早已哭成泪人的十来位家人互相倚靠在火化间等候区的长椅上,似乎没人理会冯浩然嘶声裂肺的愤怒。

冯浩然仿佛看见瘦弱的梵雪躲在棺木里哭泣,她哭得那么伤心,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苏格兰雷鸟在火光中哀鸣,冯浩然从来就没有见到过她如此伤心。

“我们不能再等了,今日是第七天,这已经是限了,宝林寺虚醒法师帮我们定的日子,我们也希望梵雪的灵魂早日安息。”梵雪父亲梵金瑞扭过头来冷冷地说。

冯浩然掩面哭泣,哭不出一滴眼泪,他还是坚持着他的抱怨:“可是你们怎么也要等到我见她后一面呀。”

梵金瑞淡淡地说:“警察将梵雪的遗体交给我们的时候,面部已经完全无法辨认,你回来了,也见不到她。”

冯浩然心里一怔,疑惑地问道:“警察?你是说梵雪……”

“是的,梵雪在七天前遇害,警察说是被人用刀刺中了心脏,你那边正在准备博士论文答辩,我们就没有把实际情况告诉你。”

梵金瑞的话像是冰原上掠过的凌冽寒风,深深地刺痛了冯浩然。

冯浩然一直以为梵雪是疾病突然发作去世的,因为梵雪患有法洛氏四联症,她的心脏在小的时候经过室间隔缺损修补术,医生说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可冯浩然万万没有想到,梵雪竟然是被人杀死的,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够逆转时间替梵雪挡住那一刀,他仰面咆哮道:“不,这不可能!”

梵金瑞再也没有说话,直到火化炉里的烈焰慢慢熄灭,悲凉将冯浩然冰冻成了一尊雕像。

不管冯浩然愿不愿意,记忆还是挣扎着从心底钻出来,肆意地咬啮着他的大脑,他觉得自己要疯了的感觉,他断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七天前,冯浩然在实验室里突然接到梵金瑞的电话,梵金瑞谎称梵雪旧病复发,随时有生命危险,希望他早日从剑桥回来看看梵雪。

冯浩然当时正在处理博士论文《沙尘输送路径的遥感研究》中所涉及到的后一组卫星数据,他得知消息之后,恨不得立即飞回湾州,日夜守候在梵雪的病床边。

可是导师道格拉斯·穆尔森教授约定的博士论文答辩日又不容错过,因为在那一天,穆尔森教授邀请了几位学术声誉响彻全球的地理学大师将对冯浩然进行当面答辩,验证他在剑桥大学地理系攻读博士学位期间所取得的成果。

冯浩然后还是忍住了悲痛,他理智地选择了继续留在英国,终顺利地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

穆尔森教授在答辩会上直言,冯浩然是他到目前为止得意的学生,想必在以后的科研道路上可以获得巨大成就。

摘下博士帽,冯浩然直接从剑桥包车去了伦敦的希斯罗机场,坐了当天早直航湾州的航班,经过十二个小时的彻夜飞行,回到了湾州。

可是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是,梵雪死了,而且是被人杀死的。

这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冯浩然完全没法接受,一想到白晃晃的尖刀锐利地穿过梵雪的胸膛,顿觉他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冯浩然本来和梵雪商量好今年年底要结婚的,可是现在,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和幸福都一转眼化为了泡影。

梵雪的身体在火化炉里已然化为了灰烬,而他,注定在这个世界上孤单飘零。

 

下午晚些的时候,梵雪的骨灰盒被安葬在城西公墓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块刻着梵雪名字的小小墓碑将冯浩然所有的爱都埋葬在了那儿。

冯浩然将一束白色的玫瑰摆放在墓前,心里涌起的酸楚只有他自己可以体会。

恍惚中,冯浩然仿佛看见那束花慢慢地穿过了季节,穿过了岁月,变成了红艳艳的一朵,插在他们举行婚礼的殿堂,梵雪穿着洁白的婚纱在那儿嫣然地笑了。

“要是梵雪姑娘活着,那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