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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致孙儿们的信

那天我在翻检一大堆旧手稿。现在你们也都长大成人,家里不久就需要有更多的房间给你们的孩子住。所以我就到阁楼上查看,那部分空间我们只是用作贮藏室,存放旧手稿以及装满校样和散乱图画的箱子。假如在过去的40年你们也像我那样忙得什么都顾不上的话,简直都无法相信这么多废纸是怎么堆积起来的。就在我想要迅速清理这堆废纸时,意外发现了一只棕色的大信封。根据信封上的标签,里面装的是“美国遭受大入侵时亲身经历的记录”。

我已完全忘记了这些记录的存在。就在我想把它们扔掉时,却产生了也许自己有兴趣重读一遍的念头,这可以使我重温这些不寻常的事件。你们的父母、威廉叔叔以及我们的几个好友也都参与其中。我打开信封,发现自己已在某个时候将那些记录编成一个颇为规整和连贯的故

事了。

如果你要求新闻报道也具有某种文学价值的话,那么正像我很快就发现的,它实在算不上是一篇故事。显然我是在事件发生后的几天内把一切都记录下来,准备稍后有空的时候再重写一遍。我不知道后来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这么做。可能当时我正忙于写“普通人”的历史,这是我感觉难对付的一本书。要么就是那时我觉得人们对此事已不再关注了。况且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自己刚刚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实在不愿别人再对他们提起。不管是什么原因吧,反正这部手稿没有出版。它被送进贮藏室,一直搁在那里,直到我们决定将阁楼的这部分空间改成卧室,我才偶然看到了它。

过了几天,碰巧有个出版界的朋友来我家玩纸牌,我就把这部稿子拿给他看了。他要求把它带回家去看。次日一大早他就打来电话。他在电话中说:“我昨晚读这个故事几乎读了一整夜。我们干吗不把它出版了呢?”

我很是踌躇。“听着,”我对他说,“这是我20年前写的。当时我一定是写得过于仓促,所以这故事有点连不起来。你现在要出版的话,我得把它从头到尾重写一遍。”

“不,我可不想要你这么做。”他回答,“我看得出来这不是你好的作品。它比不上你写的《伦勃朗传》,也比不上你的那本《艺术》。可它写得很传神,可以使我们这些有亲身经历的人回想起那段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把这部稿子拿给出版社别的同事看了,他们都记得这事,读过之后也深有同感。他们很想把这样的回忆以书的形式让他们的儿女看,让孩子们知道那些日子我们的处境有多么凶险,当时希特勒想要把美国变成另一个法国。年轻一代只是从教科书中了解这个事件。对于他们,这就跟独立战争或南北战争一样,那么遥远,远到令他们难以置信。不,一个字都不要改。书中的一切既然是当时写下的,可以让他们感同身受。他们不会计较什么文学价值的。因为那些有趣的细节,或许就因为那种粗率的写作风格,他们不仅喜欢它,而且还能理解它,甚至能‘感受’它。”

我说我要跟妻子吉米商量之后再决定。我和吉米商量了几天,认同了朋友的看法。我们把稿子交给他处理,这本书也就这么出版了。

孩子们,在这封信结尾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们说。你们要记住,这是美国刚遭受入侵的48小时亲身经历的记录。在书中你们会看到许多人称的单数和复数形式,这跟一般公认的好的文学作品不同,但在那种境况下,这么写是无法避免的。

还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我们不是英雄。我们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人,在初几个恐怖的日子里,我们就像有亲身经历的数以百万的其他人一样感到极度恐慌。等到事态平息,我们不免总是怀疑这些不寻常的冒险是否真的发生过,不明白我们为什么竟能幸存下来。不过我想,原因显而易见。突然遭受险些使我们国家覆灭的大祸,使我们面对生死存亡的选择,我们自然想要活下去,于是拼尽全力要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亲爱的孙儿们,那便是我们能幸存下来的原因。

亨德里克·威廉·房龙

1960年10月3日写于康涅狄格州老格林威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