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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外部世界真实性这个问题,霍金▼(Stephen Hawking)晚年有所思考。

他在《大设计》▼(The Grand  Design,2010)第三章里特别强调了这一点。这一章实际上可以说是《大设计》有价值的一章。霍金在这一章里就是要讨论我们今天所宣称的那些“科学事实”、到底和外部世界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

霍金是这样讨论问题的:他先设想了一个思想实验,他说让我们想象有一缸金鱼,它们一直生活在鱼缸里不能出来。现在在这缸金鱼中出现了物理学家,它们决定发展自己的物理学。它们采取了和我们人类发展物理学完全一样的规则——它们收集观测事实,然后构造了一个理论,这个理论有数学工具描述,可以预言新的事实等。

然后他说,我们可以肯定的是,金鱼们造出来的物理学一定和我们人类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呢?因为金鱼只能通过鱼缸来观测外部世界。我们知道,在鱼缸里观测外部世界当然会有折射等。所以金鱼观测到的外部世界,和我们人类观测到的肯定是不一样的。既然观测到的事实不一样,那么它所建构的理论、公式等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霍金提出的问题是:你觉得金鱼们的物理学和我们人类的物理学,哪个是正确的?

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人一定会回答:当然我们人类是正确的,因为我们观测到的事实是准确的嘛!金鱼们是透过一些至少带着折射等的障碍才观测到的世界,所以它观测到的参数就是不准确的,它的理论当然不可能正确。

但是霍金告诉我们,这两个理论:人类的理论和金鱼的理论,其实是平权的。或者说在描述外部世界这件事上,它们是有同等的权利和资格的。因为都在它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正确地描述了它们的外部世界。所以没有理由说金鱼的物理学就是错的,站在金鱼的立场上,它是正确的。你只需要把我们人类在地球上所能观测到的世界,想象成只是在一个更大的金鱼缸里而已。为什么你这个大一点的鱼缸里的东西就可以比那个小一点的鱼缸里的东西有更高的地位呢?实际上这两者的地位确实是一样的。

霍金设想的这个思想实验,用意是什么呢?他的用意就是要强调:外部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我们并不能直接地掌握它,我们是通过图像来掌握它的。霍金所说的图像,就是我们平常习惯说的科学理论。

我们是通过一套科学理论来描绘这个外部世界的。由于科学理论本身不断在发展,所以我们对这个外部世界的描绘,实际上一直是在改变的。既然一直是在改变的,我们也就没有理由说现在我们描述的东西就是事实。

所以霍金后的结论是,他同意一种叫作“依赖于图像的实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