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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总穿一身对襟深蓝布衣,下面再束一袭大腰布襕。小时候我看他这种古怪装扮总忍不住笑,“只有女人才穿裙子!”我把大腰布襕看作是女人的裙子,在我短浅的见识里,不理解这是渐已消失的江南古风,爷爷难得还保留着。村子里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儿,没几个像他那样穿。我的家乡靠近浙江嘉兴,嘉兴一带东临大海,西北紧接太湖,冬天风大,布襕挡风御寒,像一件袍子一样直罩到脚面,前面中间部分有开衩和暗褡口袋,既保暖透气,劳作或蹲下时又都方便,这个布襕可以从深秋直穿到初夏。爷爷手里拎一个细竹篮,每天清早去小镇街上喝早茶,有时也会听一回说书,回来篮子里多了两根油条、一张大饼,或是一纸包炸好的臭豆腐、油煎带鱼、粢饭糕、海棠糕,红纸包着的雪白云片糕……
上帝保佑,闻到这么香的吃食,我总是斯文扫地,拼命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爷爷的篮子。爷爷也会拿出大饼油条来分给我和姐姐作早点,可这样的好事不常有。在六岁的我看来,爷爷并非慈眉善目,倒是凶悍又小气。他有很多的“不准”——不准踏入他的领地(他住的大屋),不准偷吃他的东西(偏偏他常有好东西,小街上带回的吃食外,还有自己腌的咸蛋,藏在床底下的深黑瓦罐里),不准偷摘他种的黄瓜、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