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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莫小萤断断续续地给我宿舍打过几个电话,也没别的话题,就是通告她和“三七开”的“分手运动”进展到什么阶段了。她拒绝了他重归于好的请求,她把他给她买的礼物“完璧归赵”了,她托人告诉他,不要再纠缠自己了。对于这件事情,她的态度非常认真,考虑得也很有条理,步步为营。这无疑在我们之间建立起一种默契:当她和“三七开”分手之后,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我所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并尽量不让她感到自己在做一项亏本买卖。

等待也是一件很需要分寸的事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微妙了。我既不能表现得太高兴,那样会显得不太像个男人;但也不能表现得无动于衷,那样也会显得不太像个男人。我更不能无限深情地说“等你”之类的诺言,因为“三七开”正在对她说这些话呢。雷同是恋爱的大忌。这样一来,我在电话里就只能沉默寡言。

有的时候她说着说着,会充满间离感地跳出来,问一句:“电话断了吗?”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我自然而然地焦急起来。很多人离婚都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人家还有存款、房子和孩子呢。我只能尽量从好的方面来考虑:这说明莫小萤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但又感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不作为下去了。假如我说什么都不合适,那就应该用行动来为她分忧。

于是有一天晚上,我坐车跑到了外交学院。这所学校远没我们学校大,校内建筑也新不新旧不旧的,毫无特色。我在女生宿舍门口的小卖部给莫小萤打了电话,没过一会儿,她就下来了。因为已经入秋,她那又长又均匀的大腿被裹在了卡其布裤子里,脑袋上扎了个蜡染布的蓝头巾。不知是由于拢起了头发还是瘦了一圈,她的眼睛显得比上次见面时大了许多。

她带我参观了巴掌大的校园:这是教学楼,这是办公楼,这是操场,再没别的什么了。然后,我们又到校内饭馆吃了饭。我本来说,吃食堂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贵客,但是又一想,莫小萤可能还不愿让熟人看见自己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也就没有坚持。

然而肉丝肉片上桌的时候,还是进来两个男生,跟她打招呼。莫小萤大方地对他们招招手,我却有了一种抱歉的感觉。

见了面,她反而不提分手的事了,我们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别的——专业课、选修课、逃课——这顿饭倒也拖得很长。等到满嘴油腻地出来,天已经黑了,三三两两的女生正端着脸盆去洗澡。

她忽然问我:“你今天是干吗来的?”

好像我是一个不速之客。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蠢:“就是来看看你。你可以把它视为组织关怀。”

莫小萤挽住我的手:“那就多关怀一会儿吧,给组织添麻烦了。”

我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吊着膀子,感觉好像在对谁示威。如果这时候路边冲出来一个白白嫩嫩的“三七开”分头男,对着我的肚子踹上两脚,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们走出学校,沿着马路向北去。万泉河路正在施工,方圆几里都尘土飞扬的,小轿车被大公共挤到了辅路上,我们又被小轿车挤到了土路上。马路对面的一堵高墙里装着圆明园,这附近还有b大的一个教师公寓;再往下走两站地,就是农业大学了。我们身边除了农民工,还多了几个脏乎乎、背着吉他的身影。传说这边有一个“树村”,是摇滚乐手群居的地方。

我们走到了西北旺大片的农田里,闻了闻粪香,感到不虚此行,才慢慢踱回去。一路上,莫小萤都坚定不移地挽着我的手。我认为,这就不是挽给别人看的,而是挽给我们自己看的了。

因此回到外交学院,她说:“再陪我转转吧。”我义不容辞地答应了。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宿舍都熄了灯,只有办公楼的几个房间还亮着。在黑灯瞎火的林荫道上,她忽然用神秘的口吻告诉我:“外面传说,我们这个学校是培养特工人员的。”

我说:“那你是不是一个预备役特工呢?你可以上演一部新的《北非谍影》,那里也需要法语人才。”

本来是玩笑话,但她不置可否,又因为四周鬼魅的环境,我竟然紧张起来,心咚咚乱跳。

然后,莫小萤在一个墙角处拽住我,背靠着墙,熟练地和我接吻。接吻间隙我睁开眼,借着也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看见她的眼睛并没有完全闭紧,而是留了一条线。透过这条线,可以看见她的眼球微微往上翻着,而她的手则按着我的腰,把我向她的身体里压进去,压进去。我的手从下面伸进她的衬衫,摸了她的腰、肚子,又费力地攥了攥她的乳房。不知是碰到了哪儿,莫小萤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纤细的手指扒着砖缝,脖子仍向后仰着,也许在示意我脱掉她的裤子。

过去,我想象过无数种结束初夜的可能性:在宿舍、在宾馆、在路边的水泥管子里,但从来没想过在教学楼的墙角里。假如是我在脑海中演练过的情景,我想我会熟练得多。而现在,我在莫小萤的卡其布裤子上摸索了很久,也没找到扣子。好在人类的双手进化了几百万年,就是为了和衣服做斗争的。忙活得大汗淋漓,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让它暴露了出来。因为太着急了,我都没有脱自己的裤子,就打算开始了,莫小萤被我的牛仔裤蹭得哎哟一声,我这才反应过来。但恰在此时,楼上的一扇窗户突然开了,哗啦一声,半缸子喝剩的茶根儿被泼了下来。那个家伙真是太没有公德心了,凉丝丝的茶水正泼在我的裤裆里,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两个冷战。当然,人家也不可谓不讲道义,要是泼下来的是一杯滚水,那我的代价才称得上惨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