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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istan und Isolde

《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

 

1855 年的苏黎世,除了蓝天更蓝,晚霞也更绚烂而多情。瓦格纳寄居苏黎世爱恩区的维森东克别墅,这里的生活重新点燃他创作《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欲望。

德累斯顿革命失败,瓦格纳经历了短暂的迷茫后,恢复了热情与斗志。他知道自己不是巴枯宁也不是蒲鲁东,闹革命不是他的主业。一天晚餐前,瓦格纳像往常一样,独自漫步至苏黎世湖边,观落霞与孤鹜齐飞,远处群山如黛,莽莽苍苍。他细心回味白天的创作,“女武神”的细节历历在目。可是他总不能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一个美人的面孔总是将意志一一化解。这个美人就是玛蒂尔德,她是瓦格纳房东的妻子,也是瓦格纳艺术的资助人之一。

瓦格纳又一次陷入爱的危机之中。关于他们之间的绯闻,玛蒂尔德的丈夫奥托早有所闻,但一直冷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瓦格纳的妻子米娜从来没有点燃过其夫的创作热情,而玛蒂尔德身上所具有的古雅的冷峻和婉约,令狂躁不羁的瓦格纳为之沉醉。玛蒂尔德就是他需要的缪斯。

为了表达对玛蒂尔德的爱慕之情,瓦格纳为其创作了5 首歌曲,旋律隽永,爱意朦胧。瓦格纳在哲学的高度上接受了叔本华的思想——欲望是痛苦的根源,只有将全部欲望抛弃,才能获得永生。在瓦格纳心里,玛蒂尔德就是伊索尔德,自己就是特里斯坦,奥托就是马克国王。就这样,瓦格纳悄悄地给这位缪斯写信,表达内心对她的思慕和眷恋。然而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瓦格纳的妻子米娜截获了瓦格纳写给玛蒂尔德的一封信,事情就此败露,瓦格纳和玛蒂尔德之间的情爱只得终断。或许,内在的力量正是来自现实的“阻挠”,这进一步激起瓦格纳创作《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决心。

1855 年,瓦格纳受聘担任伦敦交响乐团的指挥,频繁穿梭于欧洲各大城市,与汉斯·比洛、柏辽兹、卡尔淘辛、卡尔克林沃斯、玛尔维达·冯·梅森堡,还有李斯特等音乐家广泛交流。在一系列历史文化、人生阅历、作曲乐理知识的铺陈下,瓦格纳向着生命中艺术创作的高峰——《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踽踽独行。

如果说《黎恩济》和《飞翔的荷兰人》表达的是资产阶级的革命理想——砸碎旧规则,建立新世界,那么《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就在形而上学的层面将歌剧创作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面对欲望和困境,唯有像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那样沉入无知无觉的死亡中,才是幸福,而像马克国王那样,活在人世,实属苟且,乃是的不幸。

尼采对《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一剧极为赞赏,他曾经写下这样的评论:“……对于那些还未病入膏肓的人,他们无视地狱中的欢乐,挣扎在人世间。”瓦格纳也曾经这样说过:“这部歌剧充满了强烈的生命力,愿飘扬的黑旗裹挟着自己,坠入无底深渊。”

 

 

Ludwig II

路德维希二世

 

他把艺术视为人生中重要的精神享受。

路德维希二世(下面皆称路德维希,以便阅读)是19 世纪巴伐利亚的国王。他迷恋瓦格纳的歌剧艺术,在其歌剧里,他穿越到中古时代,除却羞涩,洗掉忧郁,半人半神,飘飘欲仙,不觉忘却尘世的烦恼与忧愁。

1858 年,瓦格纳和其艺术赞助人的妻子玛蒂尔德之间萌发的暧昧关系,闹得满城风雨,他不得不离开苏黎世,先去奥地利的边境转了转。1859 年他从威尼斯赶到巴黎,伺机而动,他希望能在巴黎上演《尼伯龙根的指环》。事如所愿,法国皇帝同意在1861 年3 月演出该剧。

1864 年,瓦格纳暂居维也纳,债务缠身,只好溜之大吉。他赴慕尼黑,转巴塞尔,又折往斯图加特。瓦格纳在斯图加特的日子可谓如当年在巴黎一样充满艰辛和苦难,没有工作,居无定所,飞黄腾达的希望似在干涸的沙漠里寻找参天大树那样渺茫。正值瓦格纳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1864 年的3 月,巴伐利亚王室内阁的一位大臣找到了瓦格纳,将一幅巴伐利亚王子的画像交付于他,同时还送给他一枚王子的戒指。在《我的生平》中,瓦格纳将这枚路德维希的戒指喻为他们之间友谊的象征。

在瓦格纳见到路德维希之前,他的生活还入不敷出,似乎很失败。不过,路德维希见了瓦格纳之后,想必会像贾宝玉见了秦钟那样思忖:“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要也生在寒儒薄宦的家里,早得和他交接,也不枉生了一世。我虽比他尊贵,但绫锦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枯株朽木;羊羔美酒,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真把人荼毒了。”瓦格纳见路德维希举止不凡,谈吐高雅,也顿生好感。瓦格纳在给卡罗斯菲尔德的一封信里写道:“当我见到这位王子时,我不认为路德维希仅仅是个拥有漂亮外表的小伙子,而是具有深刻思想和敏锐洞察力的王子。”由于年长路德维希三十几岁,瓦格纳在路德维希面前,摆尽老师的派头。在近两年间,瓦格纳与路德维希几乎朝暮可见,可谓芳草遇甘霖。

瓦格纳在巴伐利亚的个宏愿,就是办一所德意志音乐学校,校址设在慕尼黑。他在1865 年5 月31 日写给路德维希的一份报告中,详细论述了建设音乐学校的必要性,该校不仅要上演他的歌剧,也要成为研究和发展德意志歌剧的阵地。在报告中,对当时德国歌剧现状,他倾诉心中忧虑:德国歌剧长期依赖法国和意大利的演员,此种状况下,何谈塑造德意志的伟大音乐?瓦格纳满怀激情,向路德维希讲述他在《苏黎世笔记》(“苏黎世艺术论”)中曾经谈及的这个计划,可是路德维希不感兴趣。

不过瓦格纳还准备了第二个计划——建造一座剧院,用来专门演出歌剧。这座歌剧院选址在伊萨尔河边,由于花费巨大,路德维希还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房基都建好了,终还是因资金短缺,计划不得不终止。

在慕尼黑期间,瓦格纳请来了昔日的战友奥古斯特·厄科尔(August R.ckel )和朱里斯·弗勒贝尔,来慕尼黑创办报纸。这得到路德维希的同意,且给予了资金扶持。瓦格纳在这份报纸上刊发了许多挑衅皇权的言论,惹得路德维希的内阁大臣们群情激愤。在瓦格纳和幕僚之间,路德维希真是左右为难。群臣与路德维希在瓦格纳的问题上,矛盾越积越大。大伙儿以王位要挟路德维希。路德维希为保住王位,只好让瓦格纳走人,也是无奈之举。1865 年12 月6 日,北风凛冽,瓦格纳挥手作别慕尼黑。

之后,瓦格纳与路德维希之间又雁去鱼来长达十几年。路德维希给瓦格纳的书翰183 封,电报86 份,还有2 首献给他的诗歌;瓦格纳给对方的信件多达258 封,电报86 份。这些信件、电报,让后人窥得两人间的诸多秘密,多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助。

为了实现艺术的宏愿,瓦格纳一直保持旺盛的激情,雄心勃勃,但他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艺术家,借路德维希对他的仰慕,利用其幼稚和天真,从这位王子身上攫取大量的金钱和各种各样的资助。1972 年上映的意大利电影《路德维希》中,导演卢齐诺·维斯康蒂(Luchinl Viscontti, 1906— 1976 )详尽刻画了瓦格纳的贪婪和自私。

帝王可以一言九鼎,可以举全国之力,用在自己的爱好上。路德维希在世时,建造了三处宫殿——新天鹅堡、林德霍夫宫和赫尔伦基姆泽宫,如今皆闻名于世。林德霍夫宫还有个维纳斯洞穴,此洞穴被装饰成《唐豪瑟》中的维纳斯堡,妖媚无限,人处其间,神魂颠倒。现在看来,此举有点“花花公子”之手笔,令人不觉联想“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还好,路德维希不爱女色。1867 年,路德维希曾和巴伐利亚大公的女儿索菲娅订婚,但后来路德维希取消婚约,直至去世,他终身未娶。

作为一代帝王,腼腆、忧郁的路德维希在政治上的所作所为,的确为人所诟病,但是德国人也爱其烂漫天真,在他自杀后,后人戏称他为“童话国王”。

他,爱江山,更爱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