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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的一本书

 

“我这大半辈子,就吃过一本书,吃到现在还没吃完呢。”一个白胡子老书虫说,“我太爱我的这本书了。我没挪窝,也不想挪窝——连这种念头都没有。我觉得住在我的书里很温暖,就像一条鱼儿住在大海里一样。我的书里充满了字……”

“废话,没有字的书,还能叫书吗?”星巴儿看了看那个戴了一顶用松子壳儿做的帽子、名叫壳儿的书虫,愤愤地说。

据说,他来自一本描述森林的书,因此他有很多不一样的帽子:松子壳儿帽、榛子壳儿帽、核桃壳儿帽……

他总是随身带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果壳儿帽子。他就像个卖帽子的小贩。

“能啊,怎么不能?”围了一条爱马仕牌围巾、名叫长红的书虫抬起一只手,指着书架,“没有字的书,叫无字书。我喜欢吃无字书,没有字,照样也能吃出故事来,很奇妙。”

“靠想象力。”皮肤白得像银子、名字叫小白的书虫说。

“没有字,但有图,我也见过无字书。”书虫星巴儿说,“如果一本书完全没有字,也没有图,什么都没有,那不叫书,那叫……本子。”

“本子,嘻嘻……星巴儿说话蛮有趣的。”书虫壳儿把松子壳儿帽扔到半空,帽子落下来时,他用另一只手轻巧地接住。

“听老书虫说,”额头正中有三个“W”记号的中年书虫,有点儿像个临时召集人,他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双臂搁到桌子上,“打断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我们要尊重老书虫。大家不要着急,每个书虫都有机会。今天聚会的主题是:我爱的一本书。”

“我的书很厚。”白胡子老书虫接着说,“我有生之年估计都吃不完。没关系,吃不完,我会让我的儿女接着吃,我的儿女又会生下儿女,也就是我的孙子孙女们,他们还会接着吃……所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说的就是我们家的事。生为书虫,不吃书,还能干什么呢?”

“愚公移山啊,”书虫小白说,“你这叫愚虫吃书。关于愚公移山,我知道得……”

“小白——”书虫三W做了一个暂停手势,中止了她的话语权。

“我那本书里有很多字——不好意思,我说话有点儿唠叨,”白胡子老书虫理了理他的白胡子,“大家忍耐点儿吧。书虫老了都这样,话多。你们吃过话痨的‘痨’字吗?上面一个病字头,下面一个劳动的劳。话痨的意思……不说了,你们看到我,就知道什么是话痨了。不说话痨,说话。话是什么?不就是语言吗?语言固定下来是什么?不就是文字吗?我说的话,都来自我的那本书。我敢打赌,再也没有别的任何一本书有我那本书的字多。奇怪的是,别的书里的字,会构成一个词语,词语又会组成句子,句子连成段落,段落再组成文章,后,变成故事。我那本书里没有故事,一个故事也没有,有的只是字。字和字之间没有关联,每个字都是独立的。这本书里的字都有解释,解释了字的来历、用法、读音、意义;还有写法,也就是笔顺;还列有近义词、反义词;特别容易弄错的字,还配有图——如果这个字表示的意义,在生活中可以找到对应的事物的话。不要跟我打赌谁认得的字多,或者谁吃过的字多,谁也比不过我。不是吹牛,我是吃字长大的,我吃过的字,比你们吃过的米……噢,书虫不吃米,米虫才吃米。”

“书虫嘛,谁不是吃字长大的呀?”书虫壳儿说,“话别说得那么。”

“说来说去,老书虫,你吃过的有趣的一本书不就是……字典吗?”书虫长红说完,把松开的漂亮围巾重新系好。

“咳、咳、咳……”白胡子老书虫红着脸,咳嗽起来,“被……被你猜中了。可别小瞧了字典,它是书之书,因为所有书上的字,不都是来自字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