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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进入国际视野的成都

马可·波罗眼中的成都

 

  元朝铁骑劲扫亚欧、所向披靡。但其入川时却遭到了四川军民长达五十余年的抵抗,数十座崛起于大江要津的“宋城”,诉说着这一段悲壮的历史。蒙文通先生在《古地甄微》里指出,元军曾“五破成都,而嘉定、渝、泸各三四破”。另据《元史·食货志》记载,元军攻破成都城后,元朝官方公布的清点成都城中的尸体达120万具……元初成都人口户数,只及宋代的5%,四川上贡的粮食仅占当时全国的0.96%。经过了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成都恢复了它昔日的荣光吗?

  马可·波罗是有史料记载的早到达成都、早记录成都的为著名的外国人。

  关于马可·波罗到达和离开成都的时间,目前还只能就所见资料予以推测。据马可·波罗自述,他是经过成都,要去云南执行忽必烈的使命。马可·波罗从元大都(今北京)出发,经西安、成都、大理南下,远到达了缅国都城。马可·波罗在谈到西安时说:“现在这座城市是在大汗的儿子忙哥剌管辖之下。”忙哥剌为忽必烈第三子,于至元九年(1272年)十月被封为“安西王”,出镇长安(西安)。至元十四年(1277年)冬季,忙哥剌奉诏北伐平乱。到至元十五年 (1278年),忙哥剌凯旋返回长安,于当年十一月去世。据马可·波罗自述,他从西安到成都用了两月左右的时间。如果马可·波罗经过西安时,忙哥剌尚在世,那么他到达成都的时间,不能晚于至元十六年正月,即1279年年初。基本可以判定的是,马可·波罗到达和离开成都的时间,应大致在1279—1280年之间。

  马可·波罗记载:“穿山越岭,走过二十个驿站之后,来到了蛮子省境内的一片平川,那里有一个名叫成都府的地区。它的省城是一座壮丽的大城,也使用同一名称。”

  马可·波罗一行经过了几十天的艰难跋涉,连绵不尽的秦岭山脉使他感到疲倦和绝望。而就在此刻奇迹出现了。他闯入了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更重要的是,在这平原的深处,静卧着一座富丽繁华的都城——成都。徜徉街头巷尾,马可·波罗看见大小的河流在街旁交汇,河中是往返穿梭的木船,桥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这座城市大小河川都发源于远处的高山,河水从不同的方向围绕并穿过这座大城,供给城市必需的用水。有些河川宽达八百米。有些则宽二百米,而且都很深。大川细流和城下各条支流合成一条大江,东流入海。……沿河两畔有着许多市镇和要塞,河中船舶舟楫如蚁,运载着大宗的商品,来往于这个城市。”

  这是《马可·波罗游记》(简称《游记》)中让我们熟悉的描述,这分明是对锦江的生动描述。《游记》里记录的一切:小桥、流水、人家。蜀地雾气弥散,让马可·波罗怀想起万里之外的家乡威尼斯。“感谢上帝!”马可·波罗大发感叹:“在走过这么多险要的路程之后,让我见到一个水城,见到几丝与故乡相似的景象。”

  “内有一座大桥横跨其中的一条河上。从桥的一端到另一端,两边各有一排大理石桥柱,支撑着桥顶。桥项是木质结构,装饰着红色的图画,上面还铺有瓦片。整个桥面上排列着工整的房间和铺子,经营各种生意。其中有一幢较大的建筑物,是税官吏的住房。凡经过这座桥的人都要交纳一种通行税。”

  他对锦江河道宽窄的描述,也大体符合江水涨落的实情;成都顺江而下通达东海的路途,其描述大致准确;锦官驿就在廊桥正对的北岸上,纺织品税收在他眼里成了“通行税”。如今的安顺廊桥是三孔仿古石拱桥,虽没有大理石的柱子,但依稀可以想象,那座元朝的雄伟“大桥”,不但是贸易往来、税收的集散地,而且是出入成都的要津之一。

  这些非虚构实录,有力见证了马可·波罗目睹的成都城生机勃勃的市容。

  自马可·波罗之后有更多的欧洲人,出现在天府之国的地域:1328年,意大利传教士和德理来成都;1618年,葡萄牙人傅汛际途经成都;1640年,意大利人利类思到成都传教;1641年,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的后人安文思来到成都协助利类思传教,后来这两人出任张献忠大西政权的“天学国师”;1702年,意大利传教士毕天祥、穆天池等再次入川……

  1378年,成都重新以青砖、长条石筑城,周围22里,城墙高3丈4尺,西至同仁路,北到北大街,南到复兴门,东到天仙桥北街、南街。城市东西距离九里三分,南北距离七里七分,所以旧时的成都流传一句话,就叫“穿城九里三”。

 

飞仙阁的胡人造像

 

  南方丝绸之路在西汉时称为“蜀身(yuān)毒道”,它起于成都,止于天竺。其线路由灵关道、五尺道和永昌道组合而成。其中灵关道的线路为:成都—邛崃(古临邛)—雅安—荥经—汉源—西昌—云南大姚—大理。蒲江至今仍保存着一段完好的古道,这条古道恰与南方丝绸之路部分重合。

  美国学者安吉娜·福可·霍华德在《蒲江飞仙阁造像》一文中指出:“蒲江的宝冠佛及其宝座源自波罗模式。印度造像到达四川,通过缅甸和云南……四川工匠用自己的理解来处理外国模式,以便适应本地的口味,四川艺术在接受外来影响方面,从未成为被动的镜子。”

  位于成都蒲江县的飞仙阁摩崖造像群之中,有几尊胡人雕塑十分突出,体现出胡人在西南丝绸之路的经济、文化交流方面的作用,对研究古代中外文化和艺术交流来说十分重要。

  在9号龛的“西方三圣”造于武周时期。武则天对佛教大力推崇,武周时期的佛寺兴建频繁。平顶正方形,窟高、宽、深皆为2.7米,共造像38尊。石窟外,两力士侧就有两尊胡人造像。一尊高1.25米,肩宽0.3米,其深目高鼻,络腮胡鬈发,眼圆大而目光炯炯,穿西亚式短袍,右臂肩部衣服还有兽头装饰,右手好像还抓着一本书。另外一个胡人手托一长瓶作觐奉状,面带友善的微笑,赫然是典型的波斯人形象。

  李商隐《杂纂集》里,有“不相称”条,“不相称:先生不甚识字。贫斥使人。穷波斯。不解饮弟子。瘦人相扑。社长乘凉轿。瘦杂职。病医人。老翁入娼家。屠家念经。肥大新妇。”《杂纂集》列举“先生不甚识字”“瘦人相扑”“屠家念经”等其人与其行事不相合的现象,“穷波斯”为其中一项,因波斯商人多富有,如果波斯人又穷,则实为不相称。从飞仙阁摩崖造像中胡人造像来看,完全佐证了波斯人的财大气粗。

  据蒲江文史专家介绍,此像为唐代来华经商的波斯商人捐资塑造。美国纽约大学安吉拉·F.霍伍德教授在20世纪80年代末来飞仙阁考察后,在他所著《四川蒲江佛教塑像》中,他把这尊胡人塑像称作“西方来的波斯商人”,并解释道:“聪明的蒲江雕刻技师在仿造外国人模式时,融入了本地人的审美情趣,不顾雕刻肖像规则,而做出像外国商人模样的天神。”

  石匠不可能如此想当然而为。我推测当时的情况应是:由西南丝路出入成都的波斯商人,经过飞仙阁时,见到石匠正在凿洞镌刻佛像,一时兴起,决定自己出资资助当地弘扬佛法,顺便也请石匠把自己作为“陪像”雕刻在门前,这也成为“富波斯”在西南丝路上的一个历史性造像。

  大唐盛世政治、文化较为开明,对各派宗教的并存发展宽松包容,从而形成各种宗教、教派间相互交融、共同互补。如此设像布局,打破了清规,包含了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成为那个时代兼容并包文化的佐证。

  同样,9号龛的释迦牟尼宝座为金翅鸟、童子骑兽像,壁上高浮雕印度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也充分表现了古代中国与印度文化、艺术的融汇,此龛全图载入了《中国美术全集》和美国《亚洲艺术档案》,具有很高的历史、艺术、科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