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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霍尼曼博物馆 1的渡渡鸟标本—1700 年前后

 

    我们可以通过鸟类标本——尤其是通过一只渡渡鸟的标本——管中窥豹式地看到人们曾经如何对待鸟类,以及我们与鸟类相处的方方面面,也可以以小见大地勾勒出人类探索鸟类世界的历史。人类至少在好几千年前就掌握了通过防腐手段来长期保存动物皮毛或者遗体的技术(比如制作成木乃伊)。而随着现代标本剥制技术的成熟,从16世纪到20世纪初,鸟类标本的数量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

    毋庸置疑,标本对于解剖学和分类学的研究具有至关重要的学术价值,这一点即使在科技空前发达的今天也仍是如此。同时,其经济价值也不容小觑,在近500年间,动物标本以及那些动物狩猎得来的战利品在市场上流通甚广,并且经常价值不菲。而在这其中,已经灭绝的鸟类的剥制标本更是具有无可比拟的研究价值和经济价值。另一方面,围绕着一个灭绝的物种,往往会衍生出经久不息的关于其灭绝原因和后果的争论,这些争论继而又衍生出了数千篇学术论文。直到近的150年间,人们才普遍地意识到一个物种的灭绝所意味着的那种无可挽回,才充分地理解了一种独特生命形式的消逝所带来的后果。

    如今,我们正处在近一次物种大灭绝的周期之中,一般认为这次周期始于1600年左右,也就是17世纪。而正是在17世纪,人们见证了渡渡鸟——这种鸠鸽目中有特色、魅力的物种——自被人类首次发现到迅速走向灭绝的全过程。渡渡鸟是马斯克林群岛上的特有种,身体呈灰褐色,体形硕大,体重可达20公斤左右。渡渡鸟不会飞,繁殖期在地面上筑巢,主食是各类水果。奇特的渡渡鸟只是马斯克林群岛千奇百怪的动物物种中的一个代表。这一地区的大多数物种直到今天才被研究者们所知晓,而其中的很大一部分或是完全灭绝了,或是仅仅残余很小一部分高危种群,再不然就是高度依赖人类的饲养而苟延残喘。

    尽管早在1598年,一名荷兰籍的水手就在位于印度洋的毛里求斯岛上首次

记录到了渡渡鸟,不过直到1606年渡渡鸟才作为一个新物种被鸟类学家所正式描述。当时鸟类学家就发现,渡渡鸟虽然应该归属于鸠鸽类,但它的长相与其鸠鸽类的祖先实在相去甚远(现代生物科学技术通过DNA分析指出,现生物种中和渡渡鸟亲缘关系近的鸟类应该是产自东印度群岛的尼柯巴鸠)。因此鸟类学家专门为此独立出一个渡渡鸟科(Raphidae),并将渡渡鸟以及其他几种产于附近岛屿的近似鸟种一并置于其中 。起初人们还认为,渡渡鸟和以鸵鸟为代表的走鸟类亲缘关系近,再不然就是天鹅或者秃鹫是它的近缘种,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渡渡鸟于17世纪末灭绝,迟不超过1700年。渡渡鸟的灭绝可能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方面,人们为了吃肉而大量屠杀渡渡鸟 3(尽管据记载它们味道不佳,只是勉强可以下咽);另一方面随着人类活动来到岛上的狗、猪以及其他非原生的哺乳动物对渡渡鸟的生存构成了重大威胁。可怜的渡渡鸟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天敌,而这些新来的物种每个都能将其置于死地。很难想象,渡渡鸟的灭绝在19世纪之前都没有受到人们的重视,甚至都基本不为人们所知,尽管它是如此的独特——体形硕大、长相奇异,并且在当地的岛屿生态系统中发挥着独特的作用。现代的鸟类学家们为了研究渡渡鸟的习性,不得不从各种真假难辨的史料中拼凑还原出当时的情形,他们一开始甚至连渡渡鸟究竟长成什么样子都搞不清楚。因为可供参考的资料主要是当时殖民者的描述和绘画,其中虽然有一些较为准确的观察记录,但也难免掺杂着大量的或模糊、或主观随意的语言和图画。除此之外,几具17世纪制作的质量堪忧的干燥标本和一些在毛里求斯的洞穴和沼泽地中找到的骨骼——包括2007年刚刚出土的一具完整的渡渡鸟骨骼——为鸟类学家们提供了重要的研究线索。

    过去的资料常常把渡渡鸟描绘成一副笨拙的样子,类似一只肥胖而臃肿的鸡。这一广为传播的错误形象大概来源于那些不靠谱的画作和制作水平不佳的剥制标本。的研究表明,渡渡鸟的真实形象应该比人们想象中的要纤细许多,而且它应该是一种十分善于奔跑的活泼好动的鸟类。

    本节图中的这只渡渡鸟标本制作于1938年,现藏于伦敦霍尼曼博物馆,由当时著名的标本剥制师罗兰·沃德的工厂生产。这个标本可以说是渡渡鸟悲惨命运的一个缩影——因为这个标本的大部分都不是真的,而且世界上也并没有真正的渡渡鸟剥制标本。它的头和脚的部分是根据真实的渡渡鸟的头和脚制作的石膏模型,而身体部分则完全是工厂生产的量产货,上面覆盖着的是天鹅和大雁的羽毛。更为可怜的是,标本的翅膀部分就是一只鸡的翅膀标本,而尾巴部分则是用鸵鸟的羽毛做成的。

    如此看来,渡渡鸟的标本不仅是一尊那些不幸灭绝的独特岛屿物种的遗像,更是一种精神符号——它不断地提醒着我们,如果我们不竭尽全力保护那些分布于世界各处的演化孤岛,类似的生态悲剧很快就会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