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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今天下午,监狱指挥官接到了门德尔·莱文律师的如下电报:“请通知纳尔逊·曼德拉,他的儿子滕比凯尔13日在开普敦因车祸去世。”

我难以相信,再也见不到滕比了。今年2月23日,他才满24岁。1962年7月底,我从国外旅行回来后几天见到了他。当时,他是个17岁的健壮小伙子,我从来不会将他与死联系起来。他穿着我的一件长裤,显得又长又宽。那件事情很引人注目,令我深思。你知道,他有很多衣服,并且对穿着很挑剔,没有任何理由穿上我的衣服。他的举动当中明显有情感的因素,深深触动了我。此后的几天,我都为自己离家给孩子们带来的心理压力而深感不安。我回忆起1956年12月的一件事,当时我正在约翰内斯堡要塞等待审判。克贾托当时6岁,住在奥兰多东区。虽然他深知我在狱中,但仍然来到奥兰多西区,告诉妈妈,他想念我。当晚,他睡在我的床上。

让我回到与滕比的相会。他的来意是与我告别,然后前往一所寄宿学校。

到达之后,他热情地和我打招呼,紧紧抓住我的手,好一会儿才放开。然后,我们坐下来交谈。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他的学习上,鉴于他当时的年龄,我认为他对莎士比亚的《尤利乌斯·凯撒》的看法很有趣,我也非常喜欢这部戏剧。从他到马塔泰勒的学校时起(后来又转学到沃德豪斯),我们就定时通信。1960年12月,我远道开车去见他,整段时期,我都把他看成孩子,从这个角度与他接触。但是1962年7月的谈话提醒了我,我不再是在对一个孩子说话,他对生活开始有了稳定的态度。我不能再陪他在车站等车,目送他离去,因为像我当时那样的流亡者,必须时刻做好准备,放弃父亲这一重要的职责。就这样,我的儿子(不!是我的朋友)孤独地走远,到一个我只能偶尔偷偷窥探的世界中去,自己照顾自己。我知道,你曾经带给他衣服和一些现金,而我身为一个可怜的逃犯,只能翻遍口袋,将能拿出来的所有铜板和银元转交给他。里沃尼亚审判期间的一天,他坐在我的后面。我不住地回头,向他点头示意并露出开怀的笑脸。当时,一般人都认为我们肯定会被处以极刑,他的脸上也清楚地表露出这一点。尽管他也同样向我示意,但却一次都没有笑。我从没有想过,再也见不到他了,那是五年之前的事。

其间,你在来信和探视时多次说了他的趣事。我特别高兴地看到,他对家庭的依恋,以及对影响亲属的事件表现出来的兴趣。这种依恋和兴趣表现在一系列事件上: 1967年6月,他给你写了一封温暖的信;同月,在你探视我时到机场接你;在开普敦照顾妈妈,并带她到码头登上开往罗本岛的船;当你后一次前往约翰内斯堡时,他携家人探望你,并带泽尼和津齐出去游玩。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参加妈妈的葬礼。他通过克贾托捎来消息,给予我父亲的荣耀——为他的儿子取名字。马基还告诉我,滕比给克贾托和她买了衣服,以及其他必需品。亲爱的,我知道他的死给你们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写这封信也是为了表达深切的慰问。我已经向恩托科表达了慰问之情。虽然过早离世,但滕比一定会安息的,因为他已经尽了对父母、兄弟、姐妹和亲属的本分。我们都将思念他,遗憾的是,你我身为父母,却无法向离去的爱子致以后的敬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即便他正处盛年,失去母亲与长子、终生伴侣身陷囹圄,都是难以承受的重负。但是亲爱的,我绝不抱怨,希望你知道,你是我和整个大家庭的骄傲。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你。在这个充满不幸和挫折的日子里,好铭记这一点。作家P·J·斯库曼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位非洲人的统帅率领黑人勇士们组成的大军出猎,在此期间,统帅的儿子死在一头母狮的利爪下,统帅本人也为猛兽所伤。他用烧红的长矛给伤处消毒,这种治疗方式令他痛苦地扭动身体。后来,斯库曼问他有何感觉,他的回答是,看不见的伤口比这更加疼痛。现在,我明白这位统帅的意思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十万分地爱你,吻你,姆洛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