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试读

get_product_contenthtml

章 古代雅典

 

 在科罗拉多沙漠中,人们可能会谈到“平顶山”。通过一种反向换称法(在此处,不是某物的专有名称变为一类事物的通用叫法,而是某通用名变成了某事物的特指名称),雅典卫城就约定俗成地以此命名了。这种独特的大型台体,构成了能够一直影响历史进程的特殊地理景观之一。而此处的历史也确实受到地理因素的影响。这座希腊城塞位于距离海洋只有几公里的平原河口, 这使它能够在不切断海洋资源获取途径的同时,保护那些忧虑自身安全的居民免受海盗的侵扰。在那个时代,就像某位历史学家曾生动描绘的那样:“好便是从山丘的高处,保持一定距离地监视着那片停靠着黑色海盗船的沙滩。” 

同时, 此处也是令修昔底德都无法忘怀的希腊标志景观之一,是由陆上高地城市和其原始

港口构成的一种二元结构。基西拉岛至今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与之相距大概4000米的科拉镇城塞,便悬垂于小岛南海岸卡普萨利的两个小河湾上。当港口转变为城市的时候,就像公元前5世纪时比雷埃夫斯港变成雅典城那样,它的名称也会随着地理身份等级的变化而发生改变。它不再被简单地称为抛锚地,而被称作港口。

如果我们认真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地球上其实危机四伏,但幸运的是, 雅典卫城占据了一个有优势的地理位置。它拥有高达156米的天然瞭望台, 可以看到广阔的全景,不仅能看到西边的雅典平原与埃莱夫西纳平原的分界线——阿加莱奥群山, 还能一直看到帕尼萨山的(高1413米),而且从彭特利库斯山(高1106米)到伊024

梅特山(高1037米)都能尽收眼底,不过它们也阻挡了向东北朝着马拉松平原方向的视野。雅典卫城本身就位于某山脊虚线的南端,稍微向北延伸便是吕卡维多斯山(高277米)和安奇斯莫斯高原。

正如埃德蒙·阿布形容的那样,这是“世界上奇妙的悬岩”,它从近80米的高处俯瞰着切菲斯河冲积平原,该平原一直延伸到阿加莱奥斯群山和它所在的部分山脊之间。切菲斯河曾经是被用于灌溉雅典平原的地中海三大洪流之一(此处运用“曾经是”,是因为它们此后都干涸了或被覆盖了)。这条河的源头是彭特利库斯山,在流入法勒海湾前,与从伊梅特山顺着卫城南侧流下的伊里索斯河交汇。第三条水流是埃里达诺斯河,与其说是一条水流,不如说是一条溪流。这条溪流发源自吕卡维多斯山的几个斜坡,但在横跨古雅典政治集会广场之后,在陶瓷公墓那边就逐渐消失了,从而导致水资源紧张、夏天天气沉闷(而且由于高速发展的城市化,天气就更闷了),但这也是雅典在获得如此众多战略优势的同时,需要付出的代价。

在雅典卫城及其周边地区,人们发现的古老的人类栖息痕迹可追溯至新石器时代。但迄今为止得到证实的早的重要定居点,处于迈锡尼文明时期。伯纳德·霍尔茨曼曾写道:“在公元前1250年左右,首次出现一座正好把高原与山坡分隔开的围墙,从而使这座山丘变成了一座堡垒。”在此处,我们可以用一种很形象的方式看待考古学家所说的蛮石建筑,即众多不规则的石块,其中有两处石块至今仍清晰可见。为了保护已经被人们发现的西边入口,我们建造了一个菱堡,后来也成为雅典娜胜利神庙的墙基。一座名为佩拉尔吉奇的保护墙(这座墙名字的含义是鹤墙)向下方扩展。

在配备了如此强大的防御系统之后,雅典卫城很有可能会在其点建筑宫殿,就像我们在迈锡尼和梯林斯也发现的同样的石墙一样。由于这个建筑已不复存在,为了更详细地了解它的分布情况, 我们可以参考荷马在《奥德赛》中的有关描写,从费城人的阿尔西诺斯宫、涅斯托尔宫殿到皮洛斯宫,甚至是奥德修斯宫到伊萨卡岛,在它们的中心处,在一种双坡式屋顶下,有一个巨大的主室,充当王位厅、礼拜堂和宴会厅。

我们对它的认识本来就零散,而且存在诸多问题,相关记载在公元前11世纪初也戛然而止,也就是在青铜时代到铁器时代的过渡时期,所以我们也无法肯定那些迈锡尼宫殿消失的确切原因, 是因为受侵袭还是因为自然灾害。而伴随着作为中央指挥机构的宫殿的消失, 中央集权的官方书写文字——线形文字B也逐渐消失了。随即是历史学家所谓的希腊“黑暗时代”。我们所掌握的关于这个时代的资料非常匮乏。虽然这个时代被我们部分遗忘了,但这个存在于公元前11世纪到公元前8世纪的时代对于整个希腊世界,特别是对于雅典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这段“黑暗时代” 无疑破坏了历史的连续性,毕竟公元前8世纪的雅典相较于公元前11世纪的雅典,区别是很大的。

在缺乏真实历史记载的背景下,对于这样一个只能发挥主观想象的漫长时代,我们只能参考那本被罗兰·艾蒂安誉为“黄金传说”的传记集。通过一座石碑,“帕罗斯岛上的大理石”和一本姗姗来迟的名为《书库》的汇编书籍(其作者未知,但通常认为是阿波罗多洛斯编撰的,人们得以保留雅典历代“国王”的名单。也就是说,事实上,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们,例如雅典人,在古典时代是会一直在他们的纪念碑中对神话族谱进行记载和传颂的。

以下便是伪阿波罗多洛斯留给我们的关于雅典起源的珍贵记载:“凯克洛普斯,出生于人间,却天生拥有半人半蛇的身体构造,是雅典城首任国王。他依据自己的名字,把这片原本叫阿提卡的土地改名为切克罗皮亚。据说在这位国王的统治时期,诸神为了得到民众对其的尊崇,决定私占城邦。波塞冬是个来到阿提卡地区的, 他用三叉戟在雅典卫城中心猛烈一击,此处便露出了一片大海,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埃雷克泰德海。雅典娜随后也来到了雅典,并让凯克罗普斯作为自己占城的证人,在此栽种了一棵橄榄树,我们今天在潘德罗索斯神庙中还能看到。”因此,雅典娜和波塞冬为争夺对阿提卡的统治权发生了争执,但十二主神都宣布支持雅典娜。于是抵上所有的威严,一场角斗将在帕特农神庙西墙下上演,这也是首次发生的冲突。

即便可能得罪那易因小事生气的兄弟,宙斯还是无条件地顺从自己心爱的女儿的心意。就算人们注意到雅典娜不是个来到雅典的,她的智慧和计谋(她母亲墨提斯便是代表机智和沉思的女神)也还是帮助她夺得了这个城市。那我们该怎么处理雅典卫城的海水呢?不过相较而言,橄榄树是比财富更令人信服的证明。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中的著名片段(大概在695—706节)。在这个片段中,唱诗班吟唱出一棵树的价值来源于其叶子和其保护者眼睛的颜色一样。对于所有地中海人而言,索福克勒的文本,即使是在保罗·马宗的译本中,依然是那么正确:

 

我从未听说过有人在亚洲大陆上,

或是在伯罗奔尼撒及其广大的多利德(Doride)地区,

曾见过这种植物的生长:

它什么也不需要,只依靠自己便能生长,

它是敌人的恐惧,却是国人的花饰,

它在此处的盛放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它养育了我们的后代。

这便是橄榄树,一棵长着叶子的树,

没人会破坏它,

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没有人敢摇碰它!

因为上帝在注视着一切,橄榄树下的宙斯,

就像雅典娜一样守护着它。

 

通过伪阿波罗多洛斯的记叙,我们知道奠基人凯克罗普斯的继任国王是克拉诺斯,他也出生于人间(古雅典人一直不断地强调他们的人间本土身份)。在他之后的继任者分别是安菲克提翁和埃里克托尼奥斯。至少,后提到的这位国王出生是很奇异的,他应该对现有辅助生育技术的先进没有丝毫羡慕之心。被阿佛洛狄忒冷漠无视的赫淮斯托斯,曾经试图追求雅典娜。在追逐过程中,他没有控制住自己强烈的欲望,将精液沾到了女神的大腿上。女神深感厌恶,用一块残留的羊毛擦拭膝盖,然后将它丢下凡间逃走了。而据作者说,埃里克托尼奥斯便是从被丢到地上的种子中诞生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也是出生于人间的,而且埃里克托尼奥斯的存在和蛇的存在其实也有很大关联。但是我们很容易把他与后来一位名叫厄勒克修斯的国王弄混淆,因为他们的名字近乎相同。雅典卫城上,这座令人惊叹的双神庙的西边部分,即厄瑞克忒翁神庙,便是献给后面这位国王的。

之后继任的几位国王都不是很重要,直到忒修斯的出现,他可以说是著名的、也是受雅典人民爱戴的一任国王。在《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一书中,就是这位国王以他个人和整个雅典的荣耀,慷慨地接待了那位被放逐的眼盲老人。忒修斯当然是一个英雄,但同时也是神话人物,他其实存在于历史和传奇的边界线上。就算不提他的丰功伟绩,光是那些打败怪物和强盗的事迹就使得淮德拉为他痴狂。当然我们只需记住关键的东西:得益于古希腊秀的历史学家们所具有的知识,我们得以还原这个城市真实的面貌。其中出色的一位便包括修昔底德:“在忒修斯担任国王的时期,因其聪明才智,他知道如何运用各种计策去统筹好整个地区,例如为了更好地建设现有的城市,他废除了其他各城市的议事会与行政官员职务,建立了统一的议事会及行政中心,使所有居民得以集中。” 

这便是今日历史学家所说的“局地统一”,这种现象的形成究竟归功于谁其实没那么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这种现象能清楚地表明无论实际存在形态如何,在希腊世界范围内出现了一种新的领土组织形式:城市国家。即使某些专家总认为必须在此提及公元前3000年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但是真的所有东西都起源于苏美尔文明吗?),这种组织形式的独创性还是得到了充分的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