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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偌善全心全意沉浸在爱慕着冷西墨的强大的喜悦中,也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痛苦的折磨,而这一切早已打乱了她简单的学校生活,她虚弱不堪地面对纠结的家庭时,面对着她强势的妈妈佟美兰和整日无语的爸爸韩灿时,“过去”仿佛一道历史的幽光重新照射在她身上,她完全蜕变了,蜕变得面目全非,连熟悉她的同学温如海也完全无法辨识出她来……

“市长女儿”的光环罩在彭漾头上已经18年了,突然之间,光环散去,她重重地掉落地面,而她的田径冠军石龙也被长半米的剔骨刀扎完了身上的锐气,他倒地的瞬间就已注定一切的结束——

 

 彭漾怀着复杂的心情见了自己的亲姑姑刘阿姨和她的儿子小剩弟弟,当然,爸爸彭程和妈妈宁琴仍然在隐瞒着自己。

那天仿佛天公配合,下起了瓢泼大雨,彭漾从饭店里冲出来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医院,她觉得医院是她的家,那个什么副市长的公寓楼不是自己的家,那里的人们正在和历史真相密谋着准备抛弃自己。她从没像那天那样无依无靠似的奔向医院,她知道自己是佟偌善的精神楷模的,可是今天怎么回事,她一阵阵空落落的感觉,急需有人保护一样。

她一冲进病房,就忙着给石龙洗饭盆,倒垃圾,把桌子上吃剩的收掉,还带来了新鲜的水果,她在削水果之前查看了躺着的石龙的状况,他上午输完液了,已经可以坐起来。彭漾把枕头和被子垫在石龙身后,问他:“白天下地走两步了吗?去厕所了吗?今天看书学习了吗?……”她熟悉每一道程序。现在石龙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她像是收到了好的回报。

“你少来几天吧,我已经好了,你爸妈……会找到这来的……”石龙的嚣张正在因为他的血液流失和药液的补充而变得失去了应有的浓度,他十多天来都默默无语,任着彭漾伺候他,摆弄他。彭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他的自尊正在和他的躯体不成正比矛盾着、痛苦着。

坐在石龙的床边,削苹果,递过去,两人都一声不响地。

沉默着,彭漾突然问:

“你喜欢我什么?”

石龙嚼着嚼着停在那,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皮,接着嚼。

“问你呐!”

石龙咽了一口,仰头向后靠去,“问了几百遍了,喜欢你所有啊……”

“我好吗?”

“好——好得我不知该怎么……”石龙说不出口。彭漾不用他说,只接着问:

“我如果不是副市长的女儿你还喜欢我吗?”

石龙懒得理她,可能她这两天又上课又来医院累得发神经了,不过自己在病床上窝久了今天就耍耍开心吧,便假装伸过手来给彭漾号号脉,耍起了自己并不擅长的幽默:

“嗯,我是半仙,一看这人就不是什么副市长的女儿,充其量就是个副所长的女儿吧。”彭漾听了心里一惊,不悦地把手甩开,正想发作。石龙接着很愚蠢地说:“嗯,这个所啊也就是厕所的所。”这是他呆在病房没事从一个烂电视剧里学来的台词。

没想到摸到了老虎屁股,彭漾听了这话立刻恼羞成怒:

“我讨厌你一副自以为幽默的样子,简直连滑稽都算不上!浅薄!”说着把苹果核摔在桌子上,跑出了病房。石龙被这突然的翻脸打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她真的踉踉跄跄地跑出去,才又变回了眉头紧皱的模样,他现在真想找根烟抽。

 

 

彭漾跑回学校时,晚自习刚下了一节,不少同学走出教室放松筋骨,只有月光的夜晚是透亮的,又像是朦胧的,学生们,尤其是高二高三的学生们喜欢上晚自习,大部分都由于夜晚的校园更加静谧,下了课同学之间的交流也显得矜持和斯文许多,就连那学校课间遍地都是的莲花状的窃窃私语,也收敛了似的,只有寥寥的几个花瓣。

彭漾来到学校的时候那些花瓣自然又呈现了翻开的姿势。所有同学的共识就是,石龙和彭漾在一起,一定会有惊天动地的事发生,如果几个月没什么消息倒会让大家心神不宁,互相聊天的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唏嘘地提起:

“哎,也不知近石龙和彭漾怎么样了,有什么新消息?”

总之,同学们潜意识在希望什么消息传来,因为一旦有,一定是令人惊惧的,可以掀起轩然大波的消息。这个世界太单调无聊了,除了白花花的卷子就是紧绷绷的脸,同学们常常感到心脏皱巴巴的酸痛,却无论怎样呼吸新鲜空气都解决不了问题。

这个时候听到石龙和彭漾的消息,常常让他们在被震惊的同时感到了一点活着的真实证明,虽然他们摇头叹息,想到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发生不到自己身上的,但是,还是很津津乐道地交头接耳,为着能给生活添加泡腾片一样沸腾的泡沫。

这次彭漾他们的事情早就被传播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有英雄救美说,有醋意大发说,有大战黑社会说,有帮派之争说。这些各式各样的说法,彭漾在莲花瓣们的脸上就能一目了然。她顾不了这些,经过了所有人之后,一个人钻进了教室前的花园中,她想一个人呆一会。

花园里隐约地也有些人影,彭漾站在一簇鲜花边上,默默地望着。有一枝紫红色的玫瑰从那一簇中傲然挺立出来,在夜色的笼罩下像是黑色一样诡艳,它仿佛因了夜晚的露水而突然乍放一般,正在向外裂开的花瓣片片挺拔,像灌了汁一样鲜嫩。

彭漾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亲近这朵花,它骄傲的姿态让彭漾心动。彭漾突然觉得,骄傲正在从自己身上慢慢流走,有一种宽大无边的空洞感正在心底扩展,整个人正顺着空洞的漩涡中心向深处坠落。

骄傲本来比生存更重要的,不是吗,我没有了骄傲就没有了一切。

这样的话是自己悄悄冒出来的,几乎吓了彭漾一跳。什么时候开始和生存的念头连接起来的?是从血脉的渊源起了变故之后吧……

“你男朋友怎么样啊?”“男朋友”这三个字像匕首一样向彭漾扎来,这三个字让刚才和石龙的争吵浮现于眼前。却见商仁娜和辛盈盈站在眼前,辛盈盈满脸关心的样子,商仁娜看到彭漾茫然的眼神,故作轻松地和辛盈盈说:

“没事,谁不知道咱大姐大,再大的事也压不垮。”

彭漾哼哼似的笑了笑,仍旧没有话题,不过她好像挺感激她们俩来找自己聊天的,至少她们在乎自己,自己现在真的很孤独。商仁娜突然神秘地高兴起来,对彭漾说:

“你还不知道吧?”

彭漾看着她脸上的肌肉隆起,在月光下,鼻子两侧沿着脸颊凹下去两道阴影,使她看上去像个老太太,嘴在阴影下面缩着,下巴却被月光照得很亮,可能是蚕豆脸吧,以前怎么没发现。彭漾心想。

“辛盈盈一放暑假就请咱班同学喝饯行酒啦!”

彭漾一愣:“饯什么行?”

 “辛盈盈不参加高考啦!她到台湾工作啦!哈哈!”商仁娜看上去好像比辛盈盈还高兴。辛盈盈在一旁羞涩地用手推她,仿佛新娘一样。

“你学都不上完?没有高中毕业证?”彭漾万分惊愕。

“现在时兴这个!当大老板的秘书啊!前途似锦!台湾人又不要你是大学生!”商仁娜用手搂了搂辛盈盈的肩膀:“咱们盈盈小家碧玉。”

商仁娜对一切了如指掌:

“上次的模特大赛,那个台湾商人一下就看上了表现不俗的辛盈盈,几经辗转才联系到她,让她到他的公司做秘书,她爸妈还找我爸妈商量来呢。我爸妈的态度可坚决了,这等好事还不赶紧抓住,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马上就是市场经济的天下了,只要有钱……”

彭漾立刻恢复了冷静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看着商仁娜表演。

“哦当然了,彭漾你那次大赛才是惹火的,可是呀,人家一听说你是彭副市长的千金,就吓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