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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高丹·克罗斯这事虽不重要,却让人不明所以,那另外这桩有关老迈尔斯的事就更无关紧要,却也更让人糊涂了。此时史蒂文斯的思绪已飘到德斯帕德庄园,他仿佛瞧见了那座掩映在山毛榉中的古老石房,以及即将从冬季的沉睡中苏醒过来的花园。去年夏天,在老石房后的下沉花园里,史蒂文斯还见过老迈尔斯。按照年龄来说,“老”迈尔斯其实并不老,他入土时才五十六岁。之所以说他“老”,是因为他平日里谨小慎微的言行举止、闪亮的白色立领里干瘦的脖颈、卷曲的灰色八字胡和喜静不喜闹的性格,给人造成了一种垂垂老矣的假象。他迎着暖洋洋的日头,抬起歪戴着的帽子,客客气气向史蒂文斯打招呼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时的他双眼肿胀,目光中流露着痛苦。
患上胃肠炎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老迈尔斯自周游世界归来到去世,一直饱受胃肠炎缓慢而痛苦的折磨,他家的厨娘甚至为主人的坚忍而感动到哽咽落泪。厨娘亨德森夫人也是庄园的管家,这位执掌家务大权的“独裁者”说过,老迈尔斯有时会痛得大声尖叫,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德斯帕德一家九代全葬在庄园私人教堂的地下墓室里,墓室中的棺材排成排,好像一本本被翻得破烂不堪的书籍。老迈尔斯也被葬入了地下墓室,葬礼过后,条石复位,再次封死了墓室。不过,有件事似乎令亨德森夫人印象尤为深刻:老迈尔斯过世前手里曾握着一根普通绳子,上面等距系着九个绳结,他过世后,人们在他枕头下发现了这根绳子。
“他这么做很好,”亨德森夫人曾对史蒂文斯家的厨娘直言不讳道,“我想他是把那东西当作玫瑰念珠之类的东西了。当然,他们家族的人都不是天主教徒,但不管怎样,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但是,另有一件事却让亨德森夫人深感不安,至于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还是老迈尔斯的侄子马克·德斯帕德告诉史蒂文斯的,他说起当时的情景时,还有点哭笑不得。
自老迈尔斯去世之后,史蒂文斯只见过马克一次。老迈尔斯是在4月12日星期三晚上去世的。史蒂文斯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通常他和玛丽只在周末来克里斯彭,可星期三那天晚上他们却在克里斯彭过了夜。他们第二天一早就开车返回了纽约,对老迈尔斯的死毫不知情,后来还是通过报纸知道了这个不幸的消息。4月15日,也就是老迈尔斯去世那周的星期六,他们又回到克里斯彭,还去老迈尔斯家吊唁了,但没参加葬礼,因为玛丽对死亡有种莫名的恐惧,听到“死”这个字就浑身发抖。葬礼过后的当天傍晚,史蒂文斯在空荡荡的昏暗的国王大道上,碰巧看到了正独自一人大步流星地走在街上的马克。
“我们家的亨德森夫人,”马克出其不意地对史蒂文斯道,“瞧见点怪事儿。”
那天傍晚寒风料峭,树林中的花骨朵刚刚冒头,国王大道穿过林地,蜿蜒通往德斯帕德庄园。郁郁葱葱的树林在风中颤抖,犹如一片乌云从空中罩住马克。在路灯灯光的映照之下,马克那张长着鹰钩鼻的脸看起来苍白而狂躁。他双手插兜,倚着路灯杆。
“我们家的亨德森夫人,”马克重复道,“瞧见点怪事儿。但我没搞清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因为她说得不清不楚,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祈祷。听着好像是说,在迈尔斯伯伯去世的那个晚上,她看到迈尔斯伯伯在房间里和一个女人讲话。”
“女人?”
“哦,别想歪了,”马克正色道,“只是和女人说话而已。亨德森夫人说的是,房间里有一个‘身穿古怪老式服装’的女人在和迈尔斯伯伯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