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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芝写了四首关于罗伯特·格雷戈里的诗,其中三首是挽歌。格雷戈里——叶芝的密友奥古斯塔·格雷戈里夫人的独子,家中的孩子——战死于次世界大战。让人感到讽刺的是,他所驾驶的飞机不幸被“友军的炮火”击落。这四首诗中,《一个爱尔兰飞行员预见了自己的死亡》“简单”,它还经常被选入小学生的阅读书目。不过,即便这首诗看似毫无艺术气息,却能恰当地阐释叶芝美学设计的精妙之处。当时爱尔兰并未征兵,没有任何人强迫罗伯特·格雷戈里加入英国的武装部队;况且他还是家中独子,库勒庄园的继承人,家人也反对他参军。在这首诗里,叶芝试图解释为何这样一个人愿意在战时志愿当一名飞行员,为了达到该目的,诗人以大胆的姿态附身于格雷戈里并“起死回生”。叶芝决定假拟“罗伯特·格雷戈里”的声音,从始至终隐藏说话者的身份,称之为“一个爱尔兰飞行员”(诗的原题为《那个爱尔兰飞行员》,后来去掉特指“那个”改为“一个”)2。这四首关于格雷戈里的诗中,唯独《一个爱尔兰飞行员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定格于格雷戈里去世前的那个时刻,因而这位飞行员能够预计他加入空军的危险,并得以在该事件中解释这一行为的缘由。叶芝此处颠覆了人死后发布挽歌的传统,给人呈现的幻象是挽歌的对象选择及预言他的命运。

格雷戈里应该如何说话?什么节奏适合表现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年轻人?叶芝选择了四音步的行军节奏,该节奏坚定向前,这名飞行员在行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我知道我的噩运将会

降临到云端之上某处。

 

格雷戈里又会使用何种押韵方式?叶芝选择了“完美”四行诗隔行押韵的方式(“完美”abab与“不完美”abcb形式相对),行末几乎均为单音节词fate,above,hate,love(命运、向上、憎恶、爱情),气势如虹,强调这名飞行员质朴的声音。格雷戈里是一名坦率又独立的士兵,这四拍的行军节奏形式,以突出的阳韵表现他的本质。这位飞行员需要多少四行诗节供他发表演说呢?叶芝选定了四节。每行四音步,四节四行诗(4×4)组成了一个“完美的正方形”,它就像飞行员的“完美”韵脚一样,成为叶芝“正义”的象征,该象征无坚不摧、不容改变。完成这个完美正方形后,这首诗于“应该”(should)结束的地方结束了。通过这些结构形式,叶芝肯定飞行员的选择就其灵魂而言是正确的:

 

我知道我的噩运将会

降临到云端之上某处;

我并不仇恨那敌对的,

我也不热爱所捍卫的;

基尔塔坦是我的故土,

那儿的穷人是我同胞,

任何结局不会给他们

带来损失或更加欢乐。3

既非法律也不是责任,

非名人或雀跃的民众,

只是孤独欢愉的冲动

驱我战于这压城乌云;

我费劲思量权衡左右,

未来年岁如浪费生命,

而浪费的实则是过往,

与此生平衡的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