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离开，一个优秀的女人会继续生活
文／钟煜
完全是因为女儿小游的关系，我才拼命将《养育女儿》这本书的翻译挤进了我已经不堪重负的时间表。
我曾经一直希望生个男孩，因为我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养好一个女孩。怀孕的时候还有足够的时间胡思乱想，我写过这样的笔记：
好女孩什么样？
好女孩，应该温柔，灵巧，聪明，坚韧。
好女孩，应该能做一手好菜，能自己给自己盘精致的发髻，好还会一些针线活儿；好女孩，应该有好听的声音，好看的手；好女孩，应该爱读书但是不呆，知礼仪但是不拘束，明事理但是不炫耀；好女孩，应该不太计较得失，但是懂得进退。
不是说父母是孩子的任老师吗？如果小游是个女孩，她会从我这里学到什么？
我童年的大多数时间跟父亲长大。从小到大，我的朋友里男孩居多，我似乎也因此更擅长跟男孩子打交道。当老师的时候，班里清一色的男生从来没令我特别为难，倒是隔壁班的女孩子一掉眼泪，我就慌了手脚。
我至今没学会得心应手地使用刀叉吃饭（其实，昨晚刚因为拙劣的筷子技巧被老妈嘲笑）。所以在正式场合，我保持优雅的方法就是让自己饿着。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怎么给自己编小辫，所以我的头发在多数时间里没有长过耳朵。我补袜子的手艺甚至还不如老公，这令他曾摇头长叹，怎会一时糊涂，娶妻如此……
所以，如果小游是个女孩，我该怎么办？”
如今，在养育女儿这条路上，我已经走了四年半。我居然从不曾慌乱。从在产床上将这个小小的生命搂入怀中那刻起，我就自然而言进入了“一个女孩的妈妈”的角色。这一部分原因是——小游极像我。
我常常在游的眼睛里，看到小时候的我自己——
她内向、慢热、敏感，对安全感有极大的需求；她有安静的外表却有极热烈活泼的内心；她有柔顺的眉眼，却始终竖着一根倔强的刺。
所以很多时候，只要跟随妈妈本能的爱和关注，只要叩问自己的内心，回想藏在30多年时光尘烟之后的那个小女孩想要什么，我就能恰当地满足女儿的需求。（所以，在翻译这本书的前半部分，写到婴儿期对安全感和爱的需求，写到亲子连接和安抚的重要，我常忍不住热烈地应和“对！就是这样的！”，如果可以，真想给作者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他终于让我模糊的认识有了科学的映照。）
但我也常常迷惑。
虽然早已经放弃我的个人审美，习惯了时时为小游寻觅各种粉红色、蕾丝花边、亮片片小纱裙和公主鞋；虽然已经能够比较熟练地为她编一头小辫儿，但我还是会给她买工程车套装做生日礼物，而把朋友送的芭比悄悄藏起来。
我骨子里不欣赏女孩的“娇”与“弱”，小游太多的眼泪很容易让我烦躁。
我希望她坚定、独立，有力量，却又本能地想保护她远离一切伤害。
到底做为一个女孩，她什么时候应该强大，什么时候可以示弱？她应该学会保护自己，还是理应得到更多保护？她应该甜美娇俏，还是活泼能干？而作为一个女孩的妈妈，我什么时候应该拉她起来，什么时候需要推她一把？我的方式和态度到底算是too soft，还是too harsh？
我的困惑还不止这些。
在梳完小辫子，解释完为什么要上幼儿园，挑完裙子，搭过积木，画完画，讲完故事，吃过蔬菜，回答完一千万个为什么……在纷乱的一天的某个安静的空隙，会有一个念头突然挡在我面前：小游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她会一直这样慢热，羞涩，在人群里习惯性的后退吗？这样，她会快乐吗？
她会一直这样敏感吗？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她会交到好朋友吗，当她的生活圈子一直在不可推挡地逐渐扩大？
她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吗，当我终有一天无力再将她揽在怀中？
她到底会成长为一个怎样的女子？或者，我希望她成为一个怎样的女子？
所以，必须要说，我很幸运可以翻译这本书，得以和作者一起先走一遍一个女孩从小婴儿到成年的精彩跌宕的旅行。在这段旅行中，有些段落已经发生或者正在进行，比如婴儿期的亲子连接，比如幼儿期的探索和发现。有些话题刚刚开始，比如人际交往，比如勇气和内心力量。还有些事情，是我尚未料想到，但估计也终将面对的，比如减肥、酒精、性以及混乱却无处不在的网络世界。
我同意作者的忧虑：女孩的生存空间正在变得更加复杂和危机重重，她们的现在和将来注定比我们的更丰富也更艰难。所以我赞同作者的目标：要培养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孩。
在这本书里，除了可以清楚完整地了解女孩的心智从出生到成年的发展，并且获得许多与之配套的切实可行的建议，我自己受益更多的是对“了解内心”、“寻找自我”、“发现灵魂’”这样一些更大也更艰难的题目的探讨。这些内容我之前从未在一本育儿书读到，却帮我在养育女儿的道路上注入了更多智慧和力量，
后，在你打开这本书之前，我很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加入书中的一个“游戏”——窥探一下你的女儿将成为什么样的女儿。
靠回到你的椅子或者枕头上，开始这段旅行吧：
你住在被绿荫覆盖的街道上一所宁静的房子里。已经是夜晚了，但夏日白天的阳光还残留着它的温暖。你年纪更大了，但依旧强壮，状态很好。你从窗户望出去，看到马路上一辆车正在停车。这是一辆电动车，没什么噪声，车型别致又时髦。
一位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仔细一看，你发现她正是你已经长大的女儿。她看起来什么样？她穿着什么衣服？
她身边有伴侣吗？有孩子吗？你出门去迎她。你能看到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如何？她有多高？她是否结实健康？她的时间和智慧用来做什么事？让你的想象来填充这些细节。
你将她领进门，你们坐下来交谈。她跟你说了什么？你的感受如何？”
我喜爱的，是作者对这段想象的期待：
你能看到你给她的童年与如今她拥有的力量和品质之间的关联。你感到骄傲并且非常满意。当你离开，一个优秀的女人会继续生活，她还将把你教她的一切传给她的后代。
嗯，这也是我对我的女儿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