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弯弯的山路上
一
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脚印叠着脚印，笑声追着笑声。
这脚印，这笑声，有来自天山南北、长城内外的，有来自苗家山寨、傣（ｄǎｉ）家竹楼的，有来自渔民新村、工厂矿山的。他们中有港澳同胞、海外侨胞，有戴红领巾的孩子，有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也有还抱在妈妈怀里、背在爸爸背上、只有银铃般笑声而不会走路、没有留下脚印的娃娃……
他们都兴高采烈地来了，笑声追着笑声，脚印叠着脚印。
他们是被祖国的好山好水吸引来的，他们是旅游的大军。
当他们把祖国好山好水摄入明亮的眼睛、印入纯朴的心坎以后满意地离去了，他们又走上了新的旅程。
二
我一路上山，一路采着金色的野花，编织成了一个金黄的花环。
多么耀眼的金色的花环啊！
我把花环戴在脖子上，这比少女、少妇们的金项链还美上一百倍！
可是，这里没有镜子，要不，在镜子里看看自己，一定是美极了！
我让同伴欣赏，她们都说好看。我想从她们的瞳仁中看看自己，可惜，眼睛里的人太小了。
我终于在清清的溪水中照见了自己。真的，美极了，比想象中的自己更美！
我高兴得蹦跳起来，呼喊起来。此刻的我，似乎已不再是在课堂上教课的老师，而是坐在下面听课的学生那样的孩子了。
我突然冷静下来，听到谁在后面说：“瞧，高山下的花环！”这一句话唤醒了我：对，这花环不应该戴在我的脖子上。我用眼睛扫视了一遍周围的山山岭岭，想找一个烈士的陵园，或者一个墓碑也好，可以把这花环献上。是的，花环只有为解放祖国的好山好水，或者为保卫边疆而献身的英雄才配戴上的。
三
没有找到墓碑，却找到了孩子。
我一路上山去，向着又一个风景点攀（ｐāｎ）去。
忽然，我看见了一对眼睛，一对明亮的孩子的眼睛。这对眼睛在注视着我脖子上的花环。
立刻，这对明亮的眼睛又变成了两对，三对，以至几十对明亮的眼睛，而且都是那样的熟悉。
我怀疑我眼花了，摘下眼镜，用手帕擦拭，又擦拭眼睛，是否是眼花了。
没有。都没有。一点也没有。是我的四十五个学生的眼睛一起闪烁在我的眼前了。我从这一对明亮的眼睛中看到了四十五对明亮的眼睛。
我的眼睛也立刻明亮起来。我向孩子走去，小心翼翼地从脖子上摘下花环，又小心翼翼地戴到孩子的脖子上。
啊，真好看！我相信这花环戴在孩子的脖子上要比戴在我的脖子上好看十倍、百倍、千倍！
孩子惊愕（è）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说：“小朋友，这花环好看吗？”
我看他认真地点着头，接着说：“这花环送给你，这是为你编织的，未来的祖国的建设者和保卫者才配得上戴它！”
不知他听懂了没有，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不过，我自己是心满意足了。
我一反身又上山了。我看见弯弯的山路边的一丛丛不知名的黄花在阳光下摇曳（ｙè），大概它们是在愉快地向我挥手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