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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出生在何处

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来自何地

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我是落地的树枝

我不知道树倒在何方

我的根会在哪里呢?

我是什么树的枝干呢?

 

——哥伦比亚博亚卡地区的民谣

 

 

 

美洲的承诺

 

蓝老虎将会打破世界。

另一片土地,另一片没有恶、没有死亡的土地,将会在这一片土地毁灭时诞生。这片土地是这么请求的。这片古老的、被伤害的土地请求死亡,请求诞生。她疲惫不堪,眼睛深处因为流泪太多已失明。她奄奄一息地度过白天——时间的垃圾,夜晚她接纳星辰的怜悯。很快创世始祖将会听到世界的诉求——土地希望成为另一片土地,于是他将会释放睡在他吊床下的蓝老虎。

瓜拉尼印第安人游历在这片被惩罚的土地上,期待那一时刻。

——“蜂鸟,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吗?”

他们不停地跳舞,越来越轻柔,越来越飞扬。他们唱着圣歌,庆祝另一片土地的即将诞生。

——“发光,发光,蜂鸟!”

他们寻找天堂,甚至追到了大海边和美洲中心。他们在雨林、山区和河川里逡巡,追寻着新土地,一片即将创建的没有衰老、没有疾病的土地,在那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断永不停息的生的欢乐。歌声预示着玉米将会依照自己的意愿生长,飞箭将会独自射入树丛,将不需要惩罚也不需要原谅,因为将没有禁令,也没有罪责。

(72,232)[1]

1701年:萨利纳斯山谷

上帝的皮肤

 

许多年前或者许多世纪以前,瓜拉尼部落的奇里瓜诺人沿着皮科马约河航行,到达印加帝国的边境。在这里,他们留下来,期待在安第斯山脉的山峰脚下能够找到一片没有恶、没有死亡的土地。在这里,天堂的追寻者们唱歌跳舞。

以前,奇里瓜诺人不知道纸。当丘基萨卡[1]的方济各会修士们在马褡裢里装着圣书,经过长途跋涉,出现在这个地区后,奇里瓜诺人发现了纸,发现了书写的文字、印刷的文字。

由于他们以前不知道纸,也不知道他们需要纸,印第安人没有任何词语来称呼它。今天他们给它命名为“上帝的皮肤”,因为纸被用于向远方的朋友传递问候。

(233,252)

 

 

1701年:巴伊亚的圣萨尔瓦多

美洲的词汇

 

神父安东尼奥·维埃拉[2]死于上世纪末,但是他的声音没有死亡,继续庇护着无依无靠的人。在巴西大地上,这位向不幸之人和被追捕者们传教的神父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永远鲜活。

一夜,维埃拉神父谈到古老的先知们。他说,当他们在献牲的动物们的内脏里读到命运时,他们没有搞错。他说,在内脏里。在内脏
里,而不是头颅里,因为有能力去爱的先知比有能力理智的先知优秀。

(351)

1701年:巴黎

美洲的诱惑

 

在巴黎的工作室里,一位地理学家正犹豫不决。纪尧姆·德·利
[1]绘制天文地理的精确地图。他会把黄金国纳入美洲地图吗?他会像惯常做法那样,在奥里诺科河上游某个地方画上神秘的湖吗?德利尔自忖沃尔特·罗利[2]描述的像里海一样大的黄金水域是否真的存
在。在火炬照耀下,从水里冒出来、像黄金鱼那样一起一伏游泳的王子们真的是或者曾经是血肉之躯吗?

这个湖出现在至今绘制过的所有地图上。有时候它叫黄金国,有时候,叫帕里马。但是德利尔听到或者读到许多让他怀疑的证据。为了寻找黄金国,许多寻求财富的士兵深入遥远的新世界,却什么也没找到,在那里,四面来风,五彩斑斓,百般痛苦交融。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国人、法国人和德国人跨越美洲诸神用指甲或牙齿刨挖的深渊,闯入被诸神点燃的烟草反复加热的雨林,渡过诸神连根拔起的巨树所诞生的河流,折磨或杀死诸神用唾液创造、通过吹气创造或在睡梦中创造的印第安人。但是转瞬即逝的黄金已经随风而去,永远地随风飘散了,那个湖在无人到来之前就已经消失了。黄金国看起来是一个没有棺材也没有裹尸布的墓穴的名字。

两个世纪里,世界长大了,变成了圆的,从那时候起,追寻幻觉的人们从每一个码头出发,纷纷奔向美洲大陆。在一位航海和征服神的保佑下,他们拥挤在船上,穿过浩瀚的大海。与没有被欧洲战争、瘟疫或饥馑杀死的牧民和农民们一起,船长、商人、无赖、神秘主义者、冒险家们在航行。所有人都去寻找奇迹。在大海的另一边,能够洗清血脉、改变命运的神奇的大海的另一边,整个历大的承诺昭然若揭。在那里乞丐们将会报复。在那里穷光蛋将会变成侯爵,恶棍将会变成圣徒,被处以绞刑的人将会变成创建者。出售爱的姑娘将会变成拥有许多嫁妆的待嫁小姐。

(326)

 

 

美洲的哨兵

 

在纯净的夜晚,古老的印第安人居住在安第斯山脉。神鹰给他们带来太阳。飞翔的老的禽类——神鹰在群山间滴落一个黄金小球。印第安人拾起球,用的力气去吹,朝着天空吹,让黄金球永远悬在空中。太阳流汗流出黄金,用太阳光的黄金,印第安人塑造了栖息在大地上的动植物。

一夜,月亮在山峰上照耀出三道光晕:一道是血色,预示着战争;另一道是火光,预示着火灾;还有一道是预示毁灭的黑色光环。于是印第安人背负着神圣的黄金,逃向高寒的荒原,在那里,他们带着黄金跳入到深深的湖底和火山里。

给印第安人带来太阳的神鹰是这些财富的守护者,它在白雪皑皑的山巅、水面和冒烟的火山口飞翔,巨大的翅膀静止不动。当贪婪来临时,黄金就通知它:黄金尖叫、吹口哨、叫嚷。神鹰俯冲而下,它的尖嘴挖去偷盗者们的眼睛,它的利爪掀去他们的皮肉。

只有太阳能够看到神鹰的后背,看到它秃秃的头,它皱巴巴的脖颈。只有太阳知道它的孤独。从地面上看,神鹰是无懈可击的猎禽。

(246)

 

 

 

1701年:欧鲁普雷图[1]

骗 术

 

波多西的银山不是海市蜃楼,墨西哥的深深的矿洞也不仅仅有谵妄和黑暗;巴西中部河流的确睡在黄金床上。

巴西的黄金根据抽签或刺杀的结果,靠运气或殊死拼命来分摊。没有失去性命的人赢得了大笔的财富,而其中的五分之一归葡萄牙国王所有。五一税终只是一种说法。许许多多的黄金以走私的方式流失,就算设置像当地浓密树林里的树木一样多的岗哨也不能避免这种流失。

巴西矿区的修士们花在贩卖黄金上的时间比致力于拯救灵魂的时间要多。空心的木头圣徒们充当这一需要的容器。在远方的海边,罗伯特神父伪造模具就像人们念诵玫瑰经一样简单,于是,胡乱铸造的金条闪耀着王冠的印章。索罗卡巴[2]修道院里本笃会修士罗伯特还发明了一把钥匙,可以撬开任何一把锁。

(11)

 

 

1703年:里斯本

黄金——中转旅客

 

两三年前,巴西总督放出了准确却又无用的预言。自巴伊亚地区,若昂·德·伦卡斯特雷提醒葡萄牙国王,成群结队来冒险的乌合之众将会把矿区变成罪犯和流浪汉的圣地;他还特别发出了另一个更为严重的危险警告:黄金在葡萄牙的经历可能像白银在西班牙的遭遇一样——刚刚收到美洲的白银,就要双目含泪地对它说再见。巴西的黄金可能从里斯本的港湾进入,沿着塔霍河前进,不在葡萄牙土地上停留,继续朝着英国、法国、荷兰、德国……前进。

仿佛是附和总督的声音,《梅休因条约》签订。葡萄牙将会用巴西的黄金支付英国的布匹。利用他国的殖民地——巴西的黄金,英格兰将会为它的工业发展赋予巨大的推动力。

(11,48,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