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去利用好我们自身所具有的品质,因此我们应该循着符合我们个性的方向,努力争取适合我们个性的发展,除此之外则一概避免。另外,我们所选择的职业、地位和生活方式也要尽可能地有助于我们个人潜质的发挥。
试想一下,一个力大无穷的人受情势所迫,不得不去做一份需要成天坐着干的精细活儿,或者去从事需要很高的智力的研究工作,可他恰恰又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他先天的出色的身体力量却无从发挥;像这样的一个人终其一生也不会快乐的。甚至还有比这更为不幸的命运:一个具有卓越智力的人不得不把他出众的智力弃置不用,而去从事一项根本发挥不了他的脑力、且其身体力量又不够的体力劳动。因此,我们应该从年轻时起就要注意避免这种过分的估量,不要过高地估计我们的能力。
既然人的自身比起财产和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具有压倒的重要性,那么很显然,较为明智的做法就是注重保持身体的健康和发挥自身的才能,而不是处心积虑地去积累财富;不过,我们不应把这种做法错误地理解为可以忽视去获得生活中的必需品。就财富这个词的本意来说,是过分的丰盈充裕,它对我们的幸福所能起的作用是很小的。很多有钱人感觉不快活,因为他们从未受到思想、文化和知识的真正熏陶,他们对客观事物缺乏兴趣,而只有这些兴趣才能使他们具备能力,去从事精神思想的活动。除了满足人的自然的和必不可少的需求之外,占有财富所能带来的一切,对我们的幸福只能产生很小的影响。恰恰相反,财富倒可能搅扰我们的生活,因为要保管好偌大的财产必然需要付出许多操劳。可人们追求财富比起追求精神情趣要上劲千百倍,尽管一个人的自身比起他所拥有的财产和好评更能有助于他的幸福。于是,我们看到有许多人像蚂蚁那般勤劳地、从早到晚无休无止地增加着他们的财富。一旦脱离这一狭窄的累积财富的领域,他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们的头脑一片空白,因此对其他任何事物都失去了感知的能力。人生的乐趣,精神方面的享受,根本没有他们的份,他们试图通过沉溺于感官声色来予以弥补,却也是枉然,他们只是在短暂的、过眼烟云的享乐中挥霍了钱财而已。如果幸运的话,他们的拼搏会给其带来巨大的财富,他们将其留给子孙后代,或许将继续增值,或许被挥霍一空。这种人尽管勤勤恳恳、煞是郑重其事地操劳着,但他们的生活仍是愚不可及,与许多其他傻乎乎的人生没有什么不同。
因此,人自身所拥有的东西对他的幸福才是主要的。正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人的这种自身内在都相当匮乏,所以那些无须再为生活奔忙的人们大多也并不感到快乐,跟那些仍然生活在贫困中的人们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的头脑空空如也,他们的想象苍白无力,他们的思想极度贫乏,这些都驱使着他们出去社交,去交结和他们一样的人,因为“相同羽毛的鸟儿聚在一起”(荷马语)。他们一起消遣娱乐,一起追求感官、情欲上的享受,终变得放荡无度。一个富家子弟带着一大笔财富来到这个世界,由于纵欲无度,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把财富挥霍殆尽。这是为什么呢?只因为他也思想贫乏,头脑空虚,对生活感到非常无聊。在这个世界上,他拥有财富,却没有丰富的精神世界,他极力想用外在的钱财来弥补内在的不足,渴望从外部得到一切,就像个耄耋老人想让自己行将就木的身体再度强壮起来一样。直到后,精神匮乏的他在物质上也变得一无所有。
我无须再强调另外两项中的人生好处,在当今社会,这两项好处的价值人人皆知,用不着再宣传。诚然,与第二项中的好处相比,第三项中的好处似乎更显得虚无缥缈,因为它只是别人的观点和看法。不过,人人都在争取得到名誉,得到一个好名声。而社会地位只是那些服务于国家政府的人才渴望得到,能获得名望的人就更少了。不管怎么说,名誉被人们视作无价之宝,名望是一个人所能得到的好处中为珍贵的—那些秀的人的金羊毛。只有傻瓜才会把社会地位看得比财产更为重要。财产与名誉、声望是互为因果的,如果彼德尼斯 的这条格言—“个人所拥有的财产决定了这个人在他人眼中的价值”是正确的话,那么,反过来,他人对我们的好评也常常会以各种形式帮助我们去得到我们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