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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奥多尔·克雷提兹《第六交响曲“悲怆”》录音

彼得·匡特里尔聆听音乐永恒合奏团与特奥多尔· 克雷提兹(Teodor

Currentzis)对柴可夫斯基的《悲怆》势不可当的全新诠释,再度享受录音室艺术。

 

音乐永恒合奏团(MusicAeterna)

特奥多尔·克雷提兹(Teodor Currentzis)

Sony Classical 88985 40435-2(46 分 DDD)

 

你可能在开场时就倾向于调节音响,也应该如此:唱片需要用大音量播放,如果邻居都不在家;又或者,可以在一个不眠之夜用一副不错的耳机聆听。

克雷提兹与录音工程团队 [ 此处提名以示贡献:制作人达米安·坎塔尔(Damien Quintard),助理阿诺·默克林(Arnaud Merckling)和阿法纳西·丘平(Afanasy Chupin)] 打造了二十多年前就不再流行的一种录音室制造的体验。许多效果在音乐会现场不可能实现,虽然我希望看到音乐永恒合奏团的尝试。我们回到开头,假如一场被预言的死亡确实发生,它表现的是对这场死亡的记录的页。巴松独奏既不是三个互相关联却表现力不足的片段,也不是卡拉扬经常被错误诟病的无终止旋律(unending melody)(这些指控有时合理)。相反,它以连续的进行涌起又消退,极为敏感地体现着作曲家细致入微的标记,并回应着下方(极远处)如冰川般缓慢变化的弦乐和声。

然后是静默(silence):不是呼吸的静默,也不是期待的静默,而是一片漆黑;不是音响师术语中黑胶唱片结尾的死黑,而是如同碳纳米管黑体的黑,深不可测。这是一部关于静默的交响乐;克雷提兹已经按照品特或哈内克作品中严密的精度进行了校准。从他身上,你可以期待我行我素的做派和不落俗套地利用技术之间的碰撞(这种碰撞造就了参差不齐的莫扎特/ 达·彭特三联剧录音),但他并不回避,而是放任自己掉进炽热的唯我论火山口。也许,在《悲怆》中,克雷提兹棋逢对手。

令人欣喜的创新点是第二主题被塑造成问题与答题,演奏得仿佛芭蕾足尖舞一样精致微妙:一个幸福的神启带来了短暂但必要的缓解,对乐章高潮的程度造成重大影响。当久违的活泼的快板终于到来时,它带着原始的野性,就像动荡的二十年后斯特拉文斯基创作的《春之祭》中“春之预兆”的前奏(我发现克雷提兹的排练致敬了伯恩斯坦版)。中提琴如同豺狼啃食腐肉一般撕扯着乐句,麦克风近得可以听到(弦乐的)松香云雾飘散,这段音乐带有一种精心设计的幽闭恐惧,是任何现场音乐厅的环境都无法与之相比拟的。然而,指挥家的耳朵控制住了歇斯底里的情绪:交响曲的和声框架闪耀着微弱且经常让人紧张的明晰。在乐章的悲剧性高潮,克雷提兹设计了悲痛的狂喜,甚至可以比肩伯恩斯坦在纽约漫长的告别 时产生的长久感染力,他表现了精致的感性,为尾声赋予木然而节奏稳健的尊严感。

中间乐章的处理,情绪较为舒缓;相比观众的期待,更为清醒,更具古典内涵,演奏履行了一个非常勃拉姆斯式的功能,而不是作为具有生动对比的间奏曲。大提琴的曼妙演奏为一首纯正的交响圆舞曲赋予了魅力与优雅。在进行曲的叠加对位(accumulating counterpoint)中,这版《悲怆》犹如马勒第九的先驱,而发出的声响被分割成互不相连的力量,在整个录音场吵吵嚷嚷,就像上世纪70 年代卡拉扬的录音,甚至像Melodiya 唱片的特辑:随之而来的震颤和即将产生的混乱状态近在咫尺,就像艾夫斯(Ives)的《乡村乐队进行曲》(Country Band March )或莫扎特《唐乔万尼》(Don Giovanni )的幕高潮一样。

终曲以克雷提兹的呼气开场,被弦乐转化为重叠的叹息声组成的纪念碑,然后似乎不时被进行曲中的低音鼓所打断。这时,这间柏林录音室的音效维度扩张到巨大,用来容纳并埋葬这部交响曲终的仪式。更多演奏仿佛在火山边缘,例如弦乐的弓背奏和咆哮的加了弱音器的圆号,更多出色的巴松独奏,仿佛在调色板上从浑浊的棕色又来到黑色。

现在还为时过早,但它只能与出色的录音比肩:伯恩斯坦(DG,05/87)、坎泰利(Cantelli)(EMI,06/53)、卡拉扬(任意一版)或穆拉文斯基(DG,11/60)。所有这些录音都从不同的演奏传统塑造,同时又基于传统进行雕琢,尽管至今只有穆拉文斯基表现了一种出奇克制的凶猛。它与米哈伊尔·普雷特涅夫的次尝试(Virgin Classics,01/92)有更密切相关的联系:一个亲手挑选的乐团,一位年轻、富于才智、成熟度超越自身年龄的音乐家形象,与一个准备好打破常规的录音团队通力合作。我还记得二十五年前那张唱片掀起的风暴。这是否也会打破传统风格?真是令人不安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