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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宝九年(976),太祖如此频繁地出游,甚至远至西京洛阳,可知其身体健康,精力充沛。说他是一个垂危的老人,无论如何也难以令人首肯。在现存史籍中,开宝九年正月至十月十九日,都没有太祖生病的记载,也没有宰执大臣入视问疾的记载。因此,太祖的猝死,必不是因病所致。日本学者荒木敏夫,曾撰《宋太祖酒癖考》一文,推断太祖是由于饮酒过度,因而在一夜之间猝死的。太祖常宴近臣、外臣,平日也常饮酒,如杯酒释兵权,雪夜至赵普家饮酒即是。但是,早在建隆二年(961)闰三月,太祖就曾对侍臣说过:“沉湎于酒,何以为人?朕或因宴会至醉,经宿未尝不悔也。”说明他饮酒是有所节制的。所以,太祖死于饮酒过度的推断,论据是不足的。况且,据《长编》所载,太祖后一次与人饮酒,是与光义同饮,结果太祖死于酒,光义却安然无事,这不是不可能的,但光义必定在酒中作了手脚,并非是酒本身致太祖于死地的。

光义能够预知太祖的死期,说明太祖之死与光义必定有关。照理说,光义于开宝六年(973)赵普罢相后,封晋王,兼开封尹,位在宰相上,实际上已是准皇储的地位,似乎并无必要使用非常手段,从太祖手中抢班夺权。明人程敏政即说:“非病狂丧心者,其孰肯舍从容得位之乐,而自处于危亡立至之地哉?”但是,当光义感至其继位人的地位受到威胁时,情况就不同了。

到开宝末年时,光义广罗党羽,内外交通,势力大盛,“威望隆而羽翼成”,太祖不可能不感觉到光义集团的咄咄逼人之势。开宝九年(976)之前,太祖亲征李筠、李重进和北汉时,均令光义留守京城开封,唯独在开宝九年赴西京之时,却要光义随行,并有意想迁都洛阳,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太祖之所以打算迁都,除了避契丹锋芒及其自叙的原因外,脱离开封——光义经营十多年而根基深厚的东京府,应该是不便明言的重要因素。光义是反对迁都力者,而在西京之行后半年,太祖即猝死而光义遂登上帝位,这岂不正好说明,太祖的迁都之意确有针对光义之意,因此促成了光义抢先发难,抢班夺权。

宋代史籍中,颇有太祖与光义友爱甚笃、关系密切的记载,以此证实太祖素欲传弟。如《长编》卷17所载太祖亲自监工为晋王第注水、太祖为光义灼艾分痛、太祖称光义“龙行虎步,且生时有异,必为太平天子”;《长编》卷17引蔡惇《夔州直笔》,记载太祖让光义在殿陛乘马,“示继及之意”;《东轩笔录》卷1记载太祖至西京,得张齐贤,留给光义为辅相。这种种记载,都企图造成一种印象,即太祖与光义极为亲密,故早就有意传位。然而,上述种种记载,都是史臣粉饰之词,文人编造之语,实不可信。邓广铭先生在《宋太祖太宗授受辨》一文中,有“辨宋太祖素欲传弟说”一节,专论其非,言之凿凿,当可为据。

考之史实,光义与太祖的关系并非亲密无间,是有矛盾、有裂痕的。虽则光义继位,已使史籍中不可能留下明确的记载,但仔细分析探寻,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宋末元初人、自称城北遗民的徐大焯,在其所撰《烬余录》甲编,有太祖之死的记载:

 

太宗屡于上前盛称花蕊夫人才,未匝月,蜀主暴卒。太祖异之,亟召花蕊入宫……悦其敏慧,留侍掖庭者十载,有盛宠。太祖寝疾,中夜,太宗呼之不应,乘间挑费氏,太祖觉,遽以玉斧斫地。皇后、太子至,太祖气属缕,太宗惶窘归邸。翌夕,太祖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