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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摩亚人的成年:为西方文明所作的原始人类的青年心理研究(汉译人类学名著丛书)》:
  对一位姑娘来说,人数众多的管束者实际上也是她的保护者,因为如果有位亲属使她感到过于压抑的话,她可以搬到另外一位更能使她满意的亲属家去。这些对她敞开大门的各户境况有所不同:有的劳动为艰苦;有的能陪伴姑娘的年长妇女少;有的对她的斥责少;有的有许多同龄的伙伴,有的却基本没有同龄的伙伴;有的嗷嗷待哺的小孩子少;而有的吃得好。很少有哪个孩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同一户中,相反,他们总是尽可能地变动居住之地。他们常常借走访之名换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而这样做根本算不上是逃夜。但是,孩子一旦对家里产生哪怕一丁点烦恼,这种逃避的可能就会减轻对他的约束,并且降低他的依赖2感。除了陶泊,或确确实实的越轨者,从来没有哪个萨摩亚儿童有过受钳制的感觉。对他们来说,亲戚那么多,不愁没地方可去。“那,她可以到其他亲戚家去啊!”这就是当孩子在家中遭受不幸时,萨摩亚人所给的当然回答。而且,一般来说,亲戚们提供的帮助是长远的、取之不竭的。孩子受了虐待,脱离本户的生活是可行的选择,除非这个“流浪者”犯下了诸如乱伦那样的罪恶。一个早晨受了父亲痛打的姑娘,晚上会跑到二百步开外的另一户中去生活,这里成了她神圣的避难所。这种血亲庇护制度给人提供了如此厚爱,使得一个没有头衔的男子,或一个地位较低的男子,也敢公开劝阻那正在训斥逃跑孩子的地位尊贵的亲戚。凭着温和的劝说和不厌其烦的调解,尊贵的酋长被劝回到自己的住处。人们劝他在那里静静地待上一会儿,直到他对自己的孩子的怒气烟消云散为止。
  在一个萨摩亚人的户中,影响年轻一代生活的为重要的亲属关系,①
  是那些彼此互称为“兄弟”或“姐妹”(不论是由于血缘关系、姻缘关系或收养
  关系)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关系,以及年幼的亲属和年长的亲属之间的关系。对同龄伙伴间两性差别的重视和对相对年龄的强调,可以通过萨摩亚人的家庭生活条件予以充分的解释。对于异性间的所有接触来说,两性间的关系有着为严格的礼仪性规定。一旦他们到了晓事之年,譬如九岁或十岁时,他们就不能够相互亲近,不能够坐在一起,也不能在一起吃饭,不能亲切地交谈,更不能当异性在场时提及淫秽之事。除非村里半数以上的人都在一起聚会,否则异性是不能够同聚一处的。他们不能同行,不能使用异性的东西,不能在同一间屋里跳舞,也不能参加任何类似跳舞这样的小群体活动。一个人在与所有和自己岁数相差五岁以内、一同长大或具有血缘或姻缘关系的异性交往时,都得遵守这些严格的回避制度。对这种兄弟和姐妹间的禁忌的遵从,始于初省人事之际(当两个孩子交往时,年幼者对与年长者接触已开始产生羞涩之感),止于老态龙钟之日(随着年岁增长,白发33缺齿的老年兄弟姐妹们重新共坐一张草席时,再也不会产生早年那种羞怯之情了)。
  泰(Tei)这个词是用来称呼年幼的亲属的,强调的是那种富感情色彩的照管式的亲属关系。一个姑娘初的母性情感并不是由她自己的孩子产生的,而是由某个年幼的亲属触发的。正是姑娘和妇女们爱用这个词,直到她们和那些她们称之为泰的年幼者都完全长大成人以后,她们还继续喜爱用这个词。而这些渐渐长大的年幼者又将她们的这种情感倾注到那些比她们更加年幼的人身上,尽管这些小孩子对自己的照管者还不能表达任何亲昵的情感。
  艾加(aiga),这个词则用来泛指所有由于血缘、姻缘和收养关系而结成的亲属关系。不论在哪种情况下,这个词所含的情感因素似乎都是相同的。由姻缘结成的亲属关系仅仅包括两个结成实际姻亲的亲属关系群体。无论是由于遗弃、离异,还是一方或双方死亡,一旦婚姻结束,由此结成的亲属关系也宣告结束,并且两家的成员也都有了彼此婚配的自由。如果这一婚姻留下了孩子,那么,只要这个孩子活在世上,这两户之间就存在交往关系,母方家庭一般总得给这孩子一份财产,而父方家庭只是在偶然情况下才分给这个孩子财产。
  人们往往把一位亲属看成是这样一个人:可以对他提一系列的要求,赋予他各种责任。人们可以从一位亲戚那里得到食品、衣物,获得庇护之地,或在与别人的争斗中获得他的帮助。如果一个人拒绝他人的要求,那么人们会认为他缺乏人情,仁慈不足。而德行是萨摩亚人为尊崇的品格。除非将食物分配给了所有参与家庭事务的人,否则人们在给予各种帮助时是从不认真论及今后的偿还的。但是,关于赠与财产和给予帮助的价值的计算则被人们记住;要求接受者尽早寻找回报的机会。一般来说,这两个行动是彼此分离的。因此,每一方都会依次成为“乞讨者”,成为依赖另一个人的馈赠度日的受惠者。昔日,乞讨者有时佩戴一种特殊的腰带,向主人微妙地暗示他来访的原因。一位年迈的酋长向我生动地描述了那些去亲属处乞求恩惠的人的举止行为:“他一大早就来到亲戚家,不声不响地走进去,坐在屋子的里面,那是没有地位的人坐的地方。你可以对他说:‘对你的到来,深表欢迎。’他答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一睹您高贵的仪态。’你又说:‘你渴吗?哎,你来这里,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他答道:‘谢谢您了,别忙,我确实不饿,也不想喝什么。’他继续坐在那里,你也一整天陪坐着,根本不提他来这里的目的。整整一天他都坐在那里,或者掸拂灶里飘出的灰,以十二分的关切做一些琐碎的日常家务。如果有谁必须前往腹地的种植园取食物,他一定会个自愿同去。如果有谁必须去捕鱼,寻找渔船的帮手,他一定会乐意参加,尽管烈日当头,他到这里来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程。整整一天,你同样也坐在那里,苦思冥想:‘他来这里大概为什么事呢?他是不是想要那口的猪,或者他可能听说我女儿刚刚织好一匹又大又漂亮的塔帕(桑皮土布)?那么,把这塔帕送给他好不好呢?因为我原准备把这匹布作为礼物送给议事酋长的,现在送给他了,那只能婉言拒绝议事酋长了。’他坐在那里,关注着你的面部表情,盘算着你是否会爽快地答应他的要求。他和孩子们在一起玩耍着,但不肯戴孩子们用花给他编织的项圈,而是把项圈给了你的女儿。直到夜幕降临,人们该熄灯睡觉的时候,他依然一言不发。僵持到后,你只得对他说:‘唉,我该睡觉了。你睡不睡觉?要不你还是回去?’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会向你吐露真言,表明心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