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2017年4月,我收到了英国内政部寄来的一封信,我的签证续签申请被拒了。至于理由,说是存在某种高技术性问题,我至今也没搞明白。他们给了我14天时间,要么上诉,要么离境。开始,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后来,这种感觉被震惊取代,我脑海中响起父母常挂在嘴边的话:“ 永远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以前从来没有真正完全理解这句话,彼时彼刻,它的意思明明白白得令人痛苦。我读着信,上面说我无权在这个8年来被我视为美好家园的国家生活、工作、结婚,我不禁泪流满面,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我还有什么选择?”
后我的结论是,我好离开,去美国,这样能重新掌握主动权。我可以以美国为基地,远距离处理英国签证问题。虽然没有上诉,决定主动离开,但我还是感觉自己是被人踢出来的,被迫进入无限期“ 旅行”状态。这选择等于没选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沮丧。
在离开英国的飞机上,我偷偷抹着眼泪,体味着这五味杂陈的感觉。这些细腻微妙的情感啊。我意识到,这次经历是对我的旅行之爱的终极考验。不知道下次再踏上英国土地是什么时候,也许永远没有下次了,现在需要拿出我的冒险精神了。这是我人生中的一次重大机遇,让我能将自己的潜力发挥出来。
现在,结束了3个月的“ 在路上”生涯,再次回到家里,我可以自信地告诉你们,我热切地抓住了过去3个月里每一次旅行的机会。在美国怀俄明州,我花了一下午时间,乘一辆三轮摩托车(side-by-side)巡游了大提顿国家公园(Grand Teton National Park),一路上虽灰头土脸,却很享受看见大灰熊那一刻浑身一激灵的刺激感;在加利福尼亚州,我报名参加了一个一周健身课程,在冥想的迷宫中信步漫游,发现了许多我都不知道自己拥有的问题的答案;在田纳西的黑莓农场,我跟一群可爱的小猪玩耍闲逛,它们让我对早上刚吃过培根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不可思议,我素食主义附身了);在伊利诺伊州的普拉诺(Plano),我开启了一场建筑美学朝圣之旅,参观了密斯·凡·德·罗(Mies van der Rohe)的范斯沃斯住宅(Farnsworth House);我对纽约的热爱之火再次燃烧起来,我细细探索了每一个街区,有了许多“ 再发现”。不可否认,在这些活动的间隙我偶尔会顾影自怜,但终它们都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
一天,我突然得到消息,我的签证被批准了。那一刻我心情复杂,但强烈的感觉还是如释重负。我很欣慰我能回家了,我的乐观和对旅行的热爱并没有被破坏。说到底,旅行还是我的人生真义,但没有什么比早上在自家床上醒来更美好的事了。
Rosa Park
Chill是家冥想中心。其设计周到仔细,极简风格的设施将冷静和活力平衡得很好。冥想室里几乎空无一物,仅有柔和的灯光和一些散落的坐垫。在大厅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
谷物:你从哪里寻找灵感?
格兰特·阿卡兹: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没法简单回答。我非常爱学习:读烹饪书,出去吃饭,旅行。我看到、听到、摸到、闻到的所有东西都像是与食物有关的万花筒。比如,我听一首歌时会联想起一道菜或一段餐厅经历。食物就是我看世界的“滤镜”,我的注意力总是在食物上面,我总是把它们照单全收。
这栋房子目前存在的意义,在于它体现了一种不可实现的理想。它是一个梦想,遥不可及。你可以花2万美元,在这里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然而,不管喧嚣如何扰乱这里的寂静,这栋房子和它的故事之间总有一个错位,像是玻璃反射的光,解释不了发生的一切。洪水来的时候,先进的液压系统会把整栋房子抬高,内部设施保持不变,玻璃完好无损。在现在这个时代,一个完整的艺术概念值得被保留下来,即使它只是个蓝图。
越过宽阔的阳台向外看去,是世界上著名的高尔夫球场——圣安德鲁斯老球场。平坦的棕绿色草地延展开来,老球场在暗紫的夜色中若隐若现。我的视线沿着起伏的地形、低矮的树丛和火山口般的凹地一路向前,一直延伸到圣安德鲁斯湾玻璃般平滑的海面上。海面映照出天空熔岩般的颜色,这是科幻电影《末日浩劫》中才有的火星景观。我知道,黑夜中来自世界各地的球友正在准备出门打球,他们系紧钉子鞋,收置好雨具,清洁球杆的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