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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学,作为一门通过物质遗存研究人类过去的学科,在经历了两个多世纪的发展后,已经从曾经专属于欧洲富裕阶层和业余人士的休闲活动,发展为横跨多个学科、拥有大批训练有素学者的国际性科学。与此同时,我们有关先人的成就、辉煌古代文明与多种多样的古代文化的知识,也经历了爆炸式的增长。我们现在知道,人类首次制造工具是在250万年前的非洲,而非如之前所认为的那样,发生在几千年前的欧洲。我们现在知道,文明是在全球不同地区六到七个地点独立起源,而并非首先起源于埃及和近东地区,再传播到全球其他地区。我们现在知道,墨西哥的玛雅人、秘鲁的齐穆人,柬埔寨的高棉人都建造了古代城市,而他们创造出的宏大瑰丽的艺术风格,是18世纪和19世纪早期那些奉欧洲为圭臬的学者所无法想象的。这种认知的蜕变是如何产生的?又是哪些人取得了那些惊世发现,并发掘出当今世界各大博物馆中展出的那些奇珍异宝?

《伟大的考古学家》聚焦历史上70位考古学家的生平及其成就。这些人重新发现了失落的古代文明和远古文化。比如约翰•劳埃德•斯蒂芬斯,在19世纪40年代重新发  现了丛林中沉睡达千年之久的玛雅古城,并预见到那些被发现于石碑上的象形文字会揭示其各王朝的历史。只不过他的洞见直到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才被证明。他对科潘城的描述富有诗意:科潘城在雨林中静静地沉睡,打破这沉寂的只有头顶聒噪的猴群。如今,这座宏伟的玛雅城市已成为游览胜地,其壮观的庙宇和广场上的雨林早已被清理一空。再者如玛丽•利基这样的女性考古学家,她与丈夫路易斯•利基自世纪20年代起便开始在今坦桑尼亚境内的奥杜威峡谷从事考古工作,更坚信会在这里找到古老的人类祖先化石。但这对夫妇直到1959年才取得了首个具有决定性的化石发现。玛丽•利基在丈夫去世后在坦桑尼亚的利托里继续从事考古发掘工作,并发现了360万年前一个古人类所留下的脚印。这些遗留在火山爆发所形成的山灰中的脚印得以保存至今。本书将在后面的章节中为读者们一一呈现这些考古学者的自我奉献、坚忍不拔和敢想敢为。

本书之所以聚焦于那些已经去世的考古学家,部分由于篇幅所限,部分由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已经能更好地评价他们的成就,还有部分原因是他们已经可以盖棺论定了。

考古学的历史可以用六个主题来概括其特点,《伟大的考古学家》一书的结构也以这些主题为基础。考古学的个突破,是在19世纪揭示出人类的历史极其古老。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探险家和考古学家,通过发现伟大的古代文明刷新了我们的认知,这成为本书第二部分的主题。为了取得这些发现,考古学家开始发展出更科学的发掘方法。这也是本书第三部分的内容。从埃及、玛雅的象形文字,到楔形文字和线形文字B,破译这些曾经无法释读的古代文字对于我们理解创造早期文明的先人至关重要,自然成为本书第四部分的主题。第五部分,我们会把目光投向世界各地那些无畏的考古学家,从非洲、澳大利亚和南太平洋,再到中国和秘鲁,看他们如何一点点揭示真实的世界史前史。在本书的后部分,我们会审视考古学家对于过去的思考,也就是他们如何诠释文化的演进。

古老的人类

考古学始于单纯的好奇。地主与学者们会对那些静默的坟冢感到好奇,更为在翻耕的农田与古墓中所发现的形形色色的青铜器和石器困惑不已。一切都是谜。1812年,英国古物学家理查德• 科尔特- 霍尔面对巨石阵时写下了这样的文字:“多么宏伟!多么神奇!多么不可思议!”但约75年前,性格古怪又颇具魅力的威廉•斯蒂克利次对环状列石进行了系统的描述。斯蒂克利和他的同伴甚至在其中一座“三石塔”的石梁上用餐。他发现石梁上有足够的空间供身手敏捷者跳小步舞。斯蒂克利集科学家的好奇与罗曼蒂克精神于一身,所以把巨石阵归功于古不列颠的一个祭司群体——德鲁伊。斯蒂克利所有大胆的理论都基于这样一个事实:罗马人之前的欧洲历史对当时的人们仍然是一团迷雾。这些引人注目的石质纪念碑是谁建造的?那些富有的地主和收藏家在古董柜中陈列的剑和黏土骨灰瓮又是谁制造的?上述事实又如何与《创世记》中那些依据基督教教义而被认定为真实历史的那些创世故事相调和?简而言之,人类的历史到底有多古老?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是否与猛犸象这类已经灭绝的动物共存?对英格兰西南部洞穴遗址的考古发掘,以及法国古物学家布歇•德•佩瑟斯在法国索姆省的考古发现,都证明人类起源的时间远远早于旧约中所提到的公元前4004年。正当人类的古老被逐步证明时,斯堪的纳维亚的考古学家们发展出著名的史前时代

“三期论”,即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与此同时,虽然生物演化的观念还未被广泛接受,但社会演化的观念开始大行其道,并在之后的数十年间里影响了对于人类过去的解释。人类比我们所认为的更加古老的推测,为学者们揭示了一个更加广阔且从未被探索过的领域。于是乎19世纪末,“史前时代”开始为世人周知。对法国西南部的大型洞穴和岩棚的考古发掘,展现出冰川时期欧洲西部的狩猎文化——在这个猛犸象与驯鹿活跃的时代, 人类已经在捕食这些大型动物。1879年,西班牙地主唐•马塞利诺•桑斯•德•索图欧拉在西班牙北部的阿尔塔米拉洞穴深处发现了壮观的洞穴壁画。当时的专家对他的发现表示怀疑,甚至指控他伪造了这些壁画。直到25年后,一些法国洞穴的考古发现才还了索图欧拉的清白。

古代文明的发现

长眠地下的城市,失落的文明,被黄金包裹的古代帝王…… 早期考古探险中那些轰动一时的发现,激发了一些至今仍在流传的浪漫传奇。被火山灰完全覆盖的赫库兰尼姆和庞贝,拿破仑手下的科学家们在埃及的惊人发现,都只不过是19世纪那些激动人心的考古发现的前奏。这些考古发现很多出自一些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手:冒险家乔瓦尼•巴蒂斯塔•贝尔佐尼,其成就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奥斯汀•亨利•莱亚德,在底格里斯河畔发掘出亚述人的宫殿, 还发现了王室的楔形文字图书馆;约翰•劳埃德•斯蒂芬斯和弗雷德里克•卡瑟伍德所发现的玛雅文明则震惊了整个世界;同样在这个充满伟大发现和冒险的时代,海因里希•谢里曼和索菲娅•谢里曼夫妇发现了迈锡尼和特洛伊。上述发掘行动以当代的标准衡量都相当粗陋,但确实为罗伯特•科尔德威、亚瑟•埃文斯以及因发掘图坦卡门墓而闻名的霍华德•卡特等考古学家更加科学化的考古工作奠定了基础。到了20世纪20年代,考古发掘的方法已开始向当代靠拢,而在记录过去方面也更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