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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一个人梦想的战争

摧毁苏联,彻底扼杀古老的俄国,消灭苏联的部分人口,让帝国殖民地的其余人口悉数沦为奴隶,乃是阿道夫?希特勒个人所做的规划。这个规划诞生于1924年,部分地与多数人支持的右翼思想背道而驰,它被人反复玩味,有时还会伪装自己,但始终存在,犹如蛰伏的病毒。为了实施这个规划,希特勒就必须得到第三帝国的军队,周边人士,纳粹党及其机关,高层军官,数百万曾经穿过三军制服的工人、职员、干部、知识分子,以及党卫军和警察或积极或消极的支持。此外,他还必须考虑到内部和外部特定的历史条件,这是一场赌博,条件稍有不同,就会推进或阻碍进攻,把其他盟友牵扯进来,或者减少情况的发生。某些病毒就是如此,病毒是否暴发,是否会引发恶劣结果,都取决于特定的条件。照我们看来,在巴巴罗萨行动诞生之初,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元首意识形态上的思维方式及其军事战略上的选择。他的机会主义有许多例子可以证实,但都应用在对手段的选择上,而不是为了目标本身,无论是要摧毁苏联,还是要消灭犹太人。尽管从1940年7月开始,无论是从战略上,还是从意识形态上来看,这两个范畴已在他的头脑中彼此强化,但实施这项规划的驱动力仍然只停留在他原初的空想之中。如果没有他内心的驱动力,便没有巴巴罗萨,至少不会出现大屠杀。

漫长的世界观酝酿期
希特勒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恐俄的?1889年,他出生于奥地利,在那儿一直生活到1913年,难道在奥地利的时候就开始了?近期有关他的传记都完全没有从这个方向去寻找。他对演讲稿有不知餍足的胃口,也特别喜欢读报,阅读传单、宣传册、布告,简言之,他对一切政治表达的形式都很感兴趣,自然也就会使他彻彻底底地暴露在泛日耳曼主义联盟所灌输的思想之中,该联盟是个颇为强大的民族主义组织,反斯拉夫人,反犹太人,为威廉二世的德意志帝国扩张领土的政策摇旗呐喊。希特勒12岁的时候住在林茨,就订了该组织的报纸《林茨活页报》。1908年至1913年,他住在维也纳,泛日耳曼主义联盟在当地的代表格奥尔格?里特尔?冯?舍内勒成了他的政治偶像。联盟的周报《泛德意志报》1894年1月7日的报纸上有这么一段话,三十年后几乎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我的奋斗》之中:“向东方进军古已有之,现在必须重新恢复这样的理念。我们必须在东方和东南方赢取空间,确保日耳曼种族拥有全面发展的生存环境,为此,鲜有价值的渺小的民族,如捷克人、斯洛文尼亚人、斯洛伐克人,由于对文明毫无贡献,就必须承受苦难。[……]”可是,希特勒尽管在仇外的大染缸中浸淫了二十四年之久,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对俄国怀有刻骨的敌意。上文所引的那段话可以给出理由:透过泛日耳曼主义者的扩张主义瞄准镜来看的话,“渺小的民族”斯拉夫人——当然首先是波兰人和捷克人——并不是指沙俄帝国。联盟当然想牺牲沙俄帝国的利益来兼并这些国家,在波兰和波罗的海边缘捣捣鬼,但除此之外,它不也要求在欧洲大陆的西部和东南部,甚至在非洲和亚洲吞并更多吗?俄国,除了它的边缘地带,并没有在泛日耳曼主义者的幻梦之中占据核心地位,只是到了后来才成为希特勒的梦想。
无论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中怎么说,就算他在奥地利的青年时代就已获得了组成其世界观的种种构成要素,但这些要素并没有构成一个严丝合缝的整体。他和犹太人的关系也是如此。他在《我的奋斗》中声称由于在维也纳过得并不愉快,所以皈依了反犹主义。当然,他从那个年代起就已经把反犹主义的词汇和陈词滥调结合了起来,但没有证据表明他有憎恨犹太人的行为,甚至连这样的言辞都没有。恰恰相反。正是犹太人帮助他活了下来,他还和犹太人建立了良好的商业合作关系,还有私交,他曾对布洛赫医生对他母亲慷慨相助表达了谢意,他也很欣赏古斯塔夫?勒对瓦格纳的诠释。照此看来,希特勒是在次世界大战后的慕尼黑产生了反犹和反俄思想的。1914年以前,让他更憎恶的似乎还是哈布斯堡王朝,更关心的是维也纳歌剧院的节目单,求学生涯的不如意,还有日常生活给他带来的痛苦。

慕尼黑的红色犹太人
1913年5月25日,希特勒离开了奥地利,前往慕尼黑。他认为能在那儿实现在维也纳实现不了的梦想,那就是成为建筑师。1914年8月3日,他并没有回应缪斯的召唤,而是爱国主义附体,参加了巴伐利亚的利斯特团,参与了整个次世界大战。四年的壕沟战使他愈发强悍,但他始终处于边缘地位,而且很孤独。四年后的1918年11月21日,他返回了慕尼黑,所有的盘缠只是一枚一级铁十字勋章。次月,他被派往靠近奥地利前线的特劳恩施泰因,看守俄国战俘营,那是他次见到俄国人。1919年2月,他返回慕尼黑,在慕尼黑车站站岗。之后,他一直没离开过巴伐利亚的这座首府,直到1923年11月10日,他被判入狱,关押在兰茨贝格监狱,《我的奋斗》就是在狱中写成的。这五年发生了许多关键事件,对这位未来独裁者的职业生涯和思想,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希特勒再次回到巴伐利亚,而巴伐利亚就是一座奇闻逸事的剧场,只有战败导致的无序状态才会出现这样的情景。1918年11月7日,一群工人、士兵和信奉社会主义的知识分子发布宣言之后,便夺取了慕尼黑的政权,没有遇到丝毫抵抗。他们比柏林早两天宣布共和,确切的名字叫作“巴伐利亚自由邦”。红旗飘荡在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王宫之上,该家族后一位加冕的国王路德维希三世灰溜溜地逃之夭夭。气质酷似先知的放荡不羁的左派记者库尔特?艾斯纳担任了总理一职。士兵们要么被缴了械,要么聚在一起,开始叛乱。新政权很快就陷入孤立和分裂。1919年2月21日,希特勒回到慕尼黑之后三天,艾斯纳在大庭广众之下背部中枪遇刺,行刺者是一名旧军官。形势由此激化,局势相当混乱,两个苏维埃共和国相继成立,其中第二个由共产党人欧根?莱文领导,他蓄着胡须,眼神狂热,征召了一支红军的队伍,队伍里有数百名俄国战俘。4月25日,集无政府主义和共产主义于一身的作家埃里希?米萨姆将巴伐利亚资产阶级担忧害怕的心情淋漓尽致地写了出来,他在自己创办的《该隐报》上写道:“[没有任何反抗力量]能击退布尔什维克的浪潮。这股浪潮已穿透俄国的前线,地球上任何国家都无法长期抵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