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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一:吉尔伽美什的故事

“他看到了世界尽头的一切”,正如这首诗歌的标题所示,吉尔伽美什是三分之二的神和三分之一的人。他极其强壮、勇敢和英俊,非常热爱他的城市乌鲁克。巴比伦人特别称赞他在乌鲁克城周围建造的坚固城墙———这一早王朝时期约9.7千米长的城墙现在仍然环绕着瓦尔卡废墟。然而,他的傲慢、冷酷和堕落是乌鲁克公民严重关切的主题。他们向大神安奴抱怨,安奴命令阿如如(Aruru)女神创造另一头“野牛”,一个“复制的”吉尔伽美什,他能够挑战他(吉尔伽美什),能够使他的注意力从“武士的女儿和贵族的配偶”身上移开。看起来,他不会安静地离开(她们)。因此,阿如如用泥土塑造了恩基都(Enkidu),一个巨大的、粗野的、多毛的生物,与草原上众多的野兽混迹在一起:

他与瞪羚一起吃草,

他与野兽们在小溪边挤来挤去,

与大量的生物混在一起,他的心无比欢乐!

某一天一个猎人在远处看见了恩基都,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他设置的陷阱总是不起作用,为什么猎物总是从他手中溜掉。他将事情报告给了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设置了另一种陷阱来对付这个野人。带着诱惑恩基都并使他过文明生活的指令,一个妇女即一个妓女被送到荒原。这个妓女在履行她个使命时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她“像一位母亲”那样牵着恩基都并将他带到乌鲁克,他在那里很快就学会了洗澡,用香油给自己涂油,吃面包,且沉迷于饮酒。但在乌鲁克,当恩基都听说吉尔伽美什想要再一次在“公共住宅”里练习“初夜权”时,他勇敢地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场可怕的战斗打响了,然而却以双方产生情感而和平结束。吉尔伽美什找到了一个伙伴,恩基都找到了主人:“他们彼此亲吻并建立了友谊。”

然而,雄心勃勃的吉尔伽美什渴望给自己扬名立万,他劝说恩基都随他去广阔而遥远的雪松林,即胡瓦瓦(Huwawa,或是浑巴巴[Humbaba])的住所,胡瓦瓦是一个巨人,“他的嘴是火焰,他的气息是死亡”。在准备好武器并向众神祈祷后,这两位朋友离开了乌鲁克。这一旅程通常需要6周时间,但他们在3天内就到达了雪松林:

他们并肩站立,凝视着森林,

他们目测着雪松的高度……

雪松在山上高高耸立,枝繁叶茂,

树影优美,充满欢乐……

抓住了尚未察觉到他们的守卫后,他们进入了这块禁地。正当吉尔伽美什在砍伐一棵又一棵雪松时,胡瓦瓦愤怒地出现在面前。如果没有沙马什及时来救援,胡瓦瓦将屠杀这两个侵入者。沙马什派遣所有的八面风来打击胡瓦瓦。胡瓦瓦瘫痪了,承认自己被击败,并请求饶命。但吉尔伽美什和恩基都砍掉了他的头,随后胜利返回了乌鲁克。这次探险之后,伊什塔尔女神爱上了吉尔伽美什,并提出要嫁给他,但吉尔伽美什并不同意。想到这位不忠诚的女神如何对待她许多的情人———从“年复一年哀泣”的杜穆兹,到她将之变为狼和蜘蛛的牧羊人和园丁,吉尔伽美什用粗鲁的话辱骂她:

你只是一个在寒冷中熄灭的火盆,

你只是一个不能阻挡狂风和暴风的后门,

你只是一个浸透主人的水袋,

你只是一只夹痛主人脚的鞋!

伊什塔尔被激怒了,她请求安奴神派天牛(Bullof Heaven)去毁坏乌鲁克。当天牛把人一个接一个地击倒之后,恩基都抓住它的角,同时吉尔伽美什将一把剑插入它的脖子。当伊什塔尔正在诅咒乌鲁克的统治者时,吉尔伽美什扯下这一野兽的右大腿并将它扔在她的脸上。

如此无礼的行为突破了众神所能够忍受的底线。他们决定二者中的一个必须被处死。因此,恩基都患上一种痛苦而漫长的疾病,他回顾了他过去的生命,诅咒了那位妓女,梦到了昏暗的地下世界,他过世了,被他的朋友哀悼了七天七夜,“直到一个蠕虫从他的鼻子中掉出来”。

恩基都的死深深地影响了吉尔伽美什。这一暴躁而无畏的乌鲁克国王次意识到死亡的恐惧。他是否也要这样消失?他能够逃脱人类这种死亡的命运吗?

我漫步在荒原中,对死亡充满了恐惧;

我朋友的事情(去世)沉重打击了我。

我如何能够沉默?我如何能够一如既往?

我的朋友,我爱的人,已经化为尘土,

我,必须也要像他一样倒下,

永远、永远不能再站立起来吗?

吉尔伽美什决定去见在大洪水中幸存下来的乌特-那皮什提,从他那里获得永生的秘密。首先,他必须通过巨大而黑暗的落日之山马舒山(Mashu),它的入口由蝎子人守卫。但是,他们同情他并且让他通过了。在山的另一边,他遇到了“居住在海边的酒吧女招待”西杜瑞(Siduri),西杜瑞的建议是停止担忧和徘徊,享受生活。然而,西杜瑞被他的悲伤触动,她告诉他在哪里可以找到乌特-那皮什提:在被“死亡之水”阻挡的浩瀚而危险的海洋的另一边。我们的英雄没有犹豫,他得到了船夫乌尔沙那比(Urshanabi)的帮助,渡过了大海并见到了乌特-那皮什提,他给吉尔伽美什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即大洪水的故事。乌特-那皮什提能为吉尔伽美什带来帮助吗?是的,他指明了一种多刺的植物,一种生长在深海中的“生命之草”。吉尔伽美什就像波斯湾中的一个采珍珠人,脚上绑着沉重的石头,潜入水中采集到这种植物。唉,在他回家的路上,当他疲惫地靠着一眼泉水睡觉的时候,一条蛇从水中爬出来偷走了这宝贵的收获(“生命之草”)。吉尔伽美什将不会有永恒的生命。故事中隐含的结论就如乌特-那皮什提对我们的英雄所说的一样悲观:

我们要建造房屋,为了永远吗?

河流会永远上涨,造成大洪水吗?

蜻蜓离开了它的壳,

它可以但只能瞥一眼太阳。

自古以来,就没有永恒;

休息者和死者,是多么的相似啊!

这就是吉尔伽美什的故事,我们进行了简单的概述,但不幸地剥夺了它诗意的芬芳。根据我们所知的许多亚述-巴比伦语版本及赫梯语(Hittite)和胡里语(Hurrian)的翻译版本来判断,毫无疑问,它是古代近东著名的史诗传说。[21]英雄吉尔伽美什当然是一个神化人物,但国王吉尔伽美什呢?几年前,有人曾强烈地怀疑过他的存在,现在有很好的理由相信叫这个名字的国王实际上统治了乌鲁克,尽管仍然缺乏确切的证据。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有这样的印象:我们站在分隔虚幻与现实的移动而缥缈的边界上;现在我们确信,吉尔伽美什时期对应于两河流域历史的早时期。

 

文摘二:帝国的起源

公元前911年,亚述开始觉醒。在那年登基的王子阿达德-尼腊瑞二世(公元前911—公元前891年),他的名声并不显赫,不像萨尔贡和亚述拔尼帕那样万世流芳。但正是他使亚述王国挣脱了敌人的束缚,在不知不觉中揭开了北部王国历后也是辉煌的篇章。在他看来,他发动并赢得的战争,是一场民族解放运动。阿拉米亚人被赶出底格里斯河河谷,被驱逐出能够威胁尼尼微的卡什阿瑞山脉(Kashiari,即图尔-阿布丁[Tûr‘Abdin]位于马丁东边一座崎岖的火山)。杰济拉东部“以前从亚述手中夺下的”城市,现在已经被收复,它们的城墙要么被拆除,要么被加固,以防止敌人可能的反击。亚述军队在库尔德斯坦地区也进行了军事征服,该地的居民被“成堆地砍倒”,并被赶回到山区。后,巴比伦国王——沙马什-穆达米喀(Shamash-mudammiq),巴比伦第八王朝的国王———两次被攻击,两次被击败,不仅失去了迪亚拉河以北的大片土地,而且失去了位于幼发拉底河中部的两座边境城市希特和赞库(Zanqu)。在另外一场反对他的继承者那布-舒马-乌金(Nabû-shuma-ukîn)的战役中,虽然没有取得胜利,但终签署了一个条约,保证两个国家享有了大约80年的和平时期。图库尔提-宁奴尔塔二世(Tukulti-NinurtaII,公元前890—公元前884年)显然与他的父亲一样精力充沛,他活的时间不够久,没能从本质上扩大国家领土,但他“从地基到”重修了阿淑尔城的城墙。他在被阿达德-尼腊瑞重新征服的西南地区进行了一次环行探险,使他赢得了定居在那里的阿拉米亚人的尊重。在他去世时,亚述的国土已经从哈布尔囊括了整个两河流域北部地区,从哈布尔河到扎格罗斯,从尼西宾到阿那特和萨马腊。他的儿子,年轻的阿淑尔那西尔帕二世(AshurnasirpalⅡ)继承了这个疆域辽阔、力量强大的王国,迈出了王国转变为我们所称的帝国的步

然而,如果把亚述帝国看作有计划、有组织地把一块块土地、一个个行省添加在原始核心地区而形成的,那就大错特错了。亚述君主年复一年所发动的战争,征服了近东的大部分地区。这些战争——充满了他们的年表,使我们忘记了他们所取得的其他成就——有各种不同的动机,虽然它们密切地交织在一起。毫无疑问,这些战争中有一些是防御性或预防性的,目的是保护构成亚述核心地区的底格里斯河两岸的狭窄平原,免受公开或潜在敌人的攻击,并保持重要交通贸易线路的畅通,这些贸易线路从杰济拉通往叙利亚,跨过托罗斯山和扎格罗斯山通往安纳托利亚和伊朗,并沿着底格里斯河向南延伸。公元前10世纪末期,这些贸易路线一些被来自草原或山区的游牧部落控制;另一些被巴比伦人控制,他们是一个大国的统治者和士兵,其财富被亚述人觊觎。他们被尊为伟大的苏美尔-阿卡德传统的保持者,同时他们也让人恐惧,因为从阿卡德的那腊姆辛以来,南方的国王从未停止过声称对北方拥有主权,他们蓄意发动的多次“边界战争”就证明了这一点。在所有这些战线上奋战是亚述为了其政治和经济自由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但如果他们赢了,那他们的野心将无所控制,包括进入地中海及其海湾。必须要记住的是,亚述是近东地区一个在海上没有“窗户”(没有入海口)的国家。

但这对于亚述的生存来说远远不够:他们必须变得更加富有,才能资助大型农业项目的建筑工程,才能给他们的国王和神提供他们应得的奢侈品。在公元前2千纪的大部分时期,亚述首先从她在卡帕多西亚商人们卓有成效的经营中获得大量的财富,然后从公元前15世纪至公元前14世纪繁荣的“王室贸易”中获得盈余,直到公元前1200年,一场大规模的入侵打破了整个近东地区经济的平衡。但从那时起,图库尔提-宁奴尔塔一世和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一世的战役表明,一个大胆的军事冒险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拥有一个广阔的“狩猎场”是多么的重要?从“一个可以对其发起突袭却遇不到多大有效反抗的地理区域”,带回了大量的战利品。只要外国可以被掠夺或可以被劝说为了保持其独立而缴纳赎金,便没有必要直接兼并或统治他们。当然除了这些经济动机,还必须加上亚述国王们的贪欲和野心,他们典型的东方思维是用荣耀来包裹自己,在自己的臣民面前摆出无敌半神的姿态。

并且,他们的民族神被认为远远高于其他所有的神,作为民族神在地球上的牧师和代言人,他们认为有责任把对阿淑尔神的崇拜推广到全世界。一般来说,这需要使用武力才能实现,但这并没有什么,因为国王的敌人本身就是神的敌人,邪的鬼怪应当受到惩罚,无论他做了什么。因此,根据亚述人的政治-宗教理念,掠夺和偶尔的屠杀也是正当的,他们的每一场军事行为都被认为是一种自卫,既是一种强盗的野蛮行为,也是一种“十字军”的宗教行为。

几乎每一年,通常在春季,亚述国王们都会在“阿淑尔神的命令下”集结他们的军队,带着他们行进在两河流域平原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或是托罗斯山和扎格罗斯山危险的小道上。初,他们在这些区域的对手仅仅是部落首领或当地的王公。在他们这些对手中一些人英勇作战,虽然很少取得胜利;一些人逃到了沙漠里或藏在高不可攀的山峰上;其他人“拥抱亚述军事首领的双脚”,带来了礼物,并且承诺定期缴纳贡品,这些人被豁免了。但如果他们没有信守承诺将会面临灾难:在一次有针对性的军事运动中,一次惩罚性的征服直接指向他们,一场大风暴席卷了他们的国家:反叛者遭受酷刑,人们被屠杀或奴役,城镇和村庄被纵火,庄稼被烧毁,树木被连根拔起。因为受到惊吓,临近的酋长迅速供奉礼物,宣誓效忠。任务胜利完成后,军队满载着战利品,拖着俘虏、羊群和牛群返回,然后解甲归田。作为亚述在这些战争中获利的一个例子,这里有一份阿淑尔那西尔帕在一个单一小区域比特-扎马尼(Bît-Zamâni),即现在迪亚巴克尔拿走的塔马图(tamartu,壮观的展示礼物)清单:

40辆装备有人和马的饰物的战车;

460匹马,“马轭被打破”;

2塔兰特的银子,2塔兰特的黄金;

100塔兰特的铅,100塔兰特的铜;

300塔兰特的铁;1000罐铜;

2000盘铜;

铜制的碗和锅;

1000件色彩明亮的羊毛和亚麻服装,木质的桌子,象牙制作、上面覆盖着金片的沙发,从统治者的王宫里得到;

2000头牛;

5000头羊。

这个清单并没有将统治者的姐妹、“贵族的女儿以及她们丰厚的嫁妆”和他的被掳掠到亚述的15000名阿赫拉穆-阿拉米亚人统计在内。当地的国王被处死,每年的贡品被强加到继承者的头上,包括1000头羊、2000古尔的粮食、2马那黄金和13马那银子。在同一场战役中,阿淑尔那西尔帕从不少于5个国家和9个主要城市中得到了大量的礼物和战利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亚述“狩猎场”的边界被推得越来越远。在他们邻近的小国背后,亚述的国王们发现了许多疆域更大、国力更强的王国:亚美尼亚的乌拉尔图,伊朗高原的米底、埃兰、埃及。掠夺变成了征服战争。亚述变得强大的同时,他的敌人也越来越强大和坚韧。距离的增加使征集贡品和镇压叛乱更加困难。在大部分地区,用亚述的总督和行政官员代替当地的统治者和他们的法庭变得很有必要。很早就在亚述本土地区盛行的行省划分被推行到这些边远地区。就这样,一个庞大、复杂、具有完善组织的行政机构的帝国形成了。但其初的机构并未被废除,勒索税收仍是亚述政府的基础。但可以确定的是,阿拉米亚商人、腓尼基的水手和手工艺者在这个帝国内的收益,一定程度上得益于这片广袤领土上的交通便利和安全,另外也得益于亚述皇宫对奢侈品日益增长的需求。一些落后地区或许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文明外衣。但在亚述本土之外———现在包括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之间的整个草原———并没证据显示,这些征服者做出巨大努力去传播他们高度先进的文明,去关注这些较远的行省和附属国经济的发展,去提高甚至是间接地提高他们居民的生活福利。在尼尼微和尼姆鲁德发现的王室通信,对这个主题保持沉默。叙利亚、巴勒斯坦、亚美尼亚和伊朗几乎没有亚述文本,这些国家出土的遗址普遍缺乏亚述水平,亚述年表中提到的掠夺、屠杀和破坏(无论多么夸张),一切都指向贫困,至多是停滞不前。人民、马、牛和羊被数以千计地进贡给亚述。每年大量的收入,白银、黄金、铜、铁、粮食以及其他商品被王宫的书记员精确地记载,通常这些物品不是靠交易而是靠暴力获得。财富不断地从外围转移到中心,从附属国和保护国转移到两河流域本土。亚述拿走了许多却付出极少,其结果是,如果这个国家很富有,那她远方的居民则很贫穷,而且几乎不停地反叛。帝国赖以建立的制度本身也具有使其灭亡的根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