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凡茫然良久，反复回忆着似梦非梦中，白若琳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赶到东方商业中心看一看。
吴凡走下出租车时已经夜里10点了。街上看不到行人，偶尔会有车辆从身后的马上飞驰而过。邻近的商店基本上都熄了灯，只剩橘黄色的路灯和远处摩天大楼上的彩灯依然亮着，勾勒出几笔简单的几何图案。
东方商业中心犹如一个体积庞大的黑色丘陵，寂静地蜷缩在星空下。
吴凡还能看见白天防暴队砸碎的玻璃幕墙，现在已经被商场方面用几个临时的铁栏杆拦住了。
他看左右无人，快步走到栏杆前，找了一个比较大的空隙，弯下腰爬了进去。
吴凡置身于黑暗的商场内部，就像掉进了巨兽的腹腔，瞬间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包围了。
3层的喷泉就矗立在他的眼前，此刻已经停止了喷水。
吴凡蹑手蹑脚地走到喷水池前，从幕墙外透进来的星光洒在墨黑色的水面上，深不可测的池水中，好像潜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他出神地望着喷水池，心里想着：难道真像白若琳所说，喷水池中还藏着其他东西？
他始终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他的幻想，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赶过来了。
来了之后，吴凡才发现一个更大的麻烦——他该如何寻找呢？
难不成要摸着黑跳进水池里？
再说，如果这里面真有东西，白天刑警队和防暴队员都跳进去过，应该能发现啊。
吴凡左思右想，有些打退堂鼓，正在他犹豫不决时，冷不防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森冷的声音，“站在那里别动！”
这声音不大，却像刀子般刺在吴凡背上，让他瞬间僵硬，心口狂跳不止。
他完全想不到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人，他是谁，莫非就是预测死亡的兔子？
身后那个声音又开始说话，“举起双手，慢慢转身！”
吴凡不知身后什么情况，只得乖乖听话。
当他举着双手转过身，看见距离自己不到十米远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上闪烁着一对野兽般的眼睛。
吴凡有一肚子的疑问，却在这个时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黑影慢慢走近，手里似乎还擎着手枪似的东西。
突然，黑影发出一声冷笑，“想不到原来是吴记者。”
“你认识我？”吴凡惊讶道。
话也出口了，那个人距离也够近了。他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刑警队长卢广通。
“怎么你会在这里？”他更加惊讶。
“这话也是我想要问你的。”卢广通手里的枪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这里面应该有些误会……”吴凡想着该如何向卢广通解释。
“呵呵，误会？你觉得这是误会？”卢广通站在和吴凡近在咫尺的地方，像盯着犯人一样盯着吴凡，“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你以为只有你懂犯罪心理学？不瞒你说，我今天晚上过来就是在等罪犯。”
“等什么罪犯？”
“明知故问。刑警队今天上午忙活了一大气，不就是为了抓住那个放炸弹的罪犯吗？尽管只是几枚假炸弹，这家伙如此大费周章，也不敢保证他就没有其他的企图，或者就是想制造社会恐慌。以我的经验，这类家伙中有一些人特别喜欢返回犯罪现场寻找刺激，所以我特意今天晚上埋伏在这。没想到真抓住了一个犯罪嫌疑人……”
“卢队长，这里面有些误会。”吴凡情急之下随口道，“我过来也是为了看看犯罪嫌疑人会不会出现。”
“可我怎么觉得你一个记者鬼鬼祟祟，深更半夜跑到案发现场，本身就很可疑呢。你这辩解也说不太通啊。还是老实交代吧，你过来到底想干什么，再放两枚炸弹？”
“我什么也不想干，不相信你可以检查，我身上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
“那你就是纯粹来找刺激的喽。”
吴凡越解释越麻烦，索性道：“你们不是去查商场监控了吗，对比一下那个放炸弹的犯罪嫌疑人不就清楚了？”
“你还真聪明。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确实是在半个月前的监控录像里找到了犯罪嫌疑人，这家伙十分聪明，他假扮成游客躲在商场里，等到晚上商场关门，他便把疑似炸弹的东西扔进喷水池，然后锯断了1层卫生间的栏杆离开了。商场当时没丢什么东西，自然也没当回事。”
“既然你们都找到他了，跟我不就没关系了吗？”
“你说得倒轻巧。我们是找到犯罪嫌疑人了，可是深更半夜监控根本拍不清楚，而且那家伙还戴着面具……”
“兔子面具？”
“看来吴记者你比谁都清楚，你是明知道我们锁定不了罪犯，才故意那么说的吧？”
“卢队长你想太多了，我也一直在寻找这个预测死亡的兔子，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的，应该精诚合作，共同对付这个狡猾的家伙。我们内部好不要再出现什么纠纷……”
卢广通发出几声嗤笑，“你说得还真是冠冕堂皇，不愧是做记者的。我知道你有些才干，也想让你帮我们警方做事，但前提你得先把自己的嫌疑洗干净了……”
“你还是怀疑我？”
“怀不怀疑不是靠着你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我看的是证据。”卢广通跨前一步，目光炯炯，“我刚才看你进来了好半天，你一直瞅着喷水池在发呆。
你说你来是等犯罪嫌疑人出现，可你就这么大张旗鼓地等吗？连埋伏都不埋伏？你别忘了，我可是从底层民警一步步干起来的，形形色色的人我见多了，想骗过我可不容易。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
吴凡瞬间哑口。
他实在有些低估了卢广通，居然一下抓住了漏洞。
可是就算他实话实说，卢广通会相信吗？
他并不清楚吴凡和预测死亡的兔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吴凡也不敢细说，免得给自己招惹更大的麻烦。
两个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看见的都是与白日里不一样的另外一个对方。
卢广通看似轻松，却暗中提防着吴凡的一举一动。
吴凡暗自焦急，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哗啦。”
就在两个人全神贯注之时，黑暗寂静的大厅里忽然传来一丝异响。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喷水池里蹿出一个黑影，湿淋淋地朝门外飞奔。
吴凡瞬间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预测死亡的兔子！”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直躲藏在喷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