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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正身子,清了清喉咙,隐约回忆起,曾经熟悉这个看似多余的动作。我郑重地对面前的年轻人说,我当年进过监狱,电子手册是我进监狱前托他阿爸替我保管的,我做的事情他不知情,那会儿他在另一个行道打拼,说到这儿,我们家乡有句俗语,识得系宝,唔识系草,过去我低看了他的阿爸,我以为他是草,结果我错了,他是宝,不是草。我告诉年轻人,深圳可不是他们的英伦三岛,它是世界上年轻的城市,是不见血的竞技场,没人能仅靠善良赢得尊重,你得有一身本事,还得有大志向,否则就算是宝,终也可能落成草。我告诉年轻人,我从他阿爸身上学到很多,比如,他刚才说我有文化,我的文化都是看杂志看来的,这个习惯保存到今天,是他阿爸教会我的。

 我说了什么?我干吗要提到城市?它是一座了不起的城市,成就了无数人,它也没有亏待我,不然我不可能仍然能留在城中村。我觉得事情到这会儿就算谈完了,我没有再向年轻人询问什么,比如他阿妈的名字,我觉得世事难言,好不问。

 在征求过年轻人的意见后,我揣上失而复得的电子手册,坚持不要年轻人送,离开阔气的别墅,从山上往山下走。路过门岗时,我举起一只手,朝年轻的保安挥了挥。

 我觉得大梅沙真是一个好地方,也许人和鸟啊风啊什么的就该住在一起。我想起中英街早年的事情,那条清亮的滘水河,还有那些大翅膀的鹭鹚,它们有时候会纠缠不休,但终究鸟归鸟,河归河,各有归宿。而且,我觉得吧,我年轻时做过梦,相信梦它能成为现实,有时候它可能破碎掉,但谁的梦不是这样?人年轻的时候总会冒点傻气,挨几下捶,我挺高兴经历过这一切,我得维护它,不能让它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死去,你说对吧?

  选自《离开中英街需要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