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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个月后我就见到了顾小姐,是汤寓生安排的,或者说是汤寓生在顾小姐的指示下安排的。汤寓生一定在顾小姐面前说过不少我的事了,让顾小姐打起了我的主意。顾小姐有个离了婚的闺蜜,想介绍给我。我兴趣不大,倒不是嫌弃对方离过婚,而是那段时间我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我总这样,会阶段性陷入一种萎靡不振的状态,这也是朱小萸决心和我离婚的原因——至少原因之一,“我自己就够丧的了,再加上一个更丧的,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她说她需要找一个生机勃勃的人,一个可以时不时给她打打气的人。好像她是一个气球,一个自行车轮胎,需要在身边备一个打气筒似的。我在心里这么揶揄,一边揶揄,一边又觉得朱小萸说得也有道理。生活是容易让人泄气的,常备一个打气筒也不错。

汤寓生也不管我有没有兴趣,自作主张安排了一个四人饭局。“别叽叽歪歪的,我已经答应人家了。”那就没办法了。一顿饭而已,吃吧,看汤寓生的面子。一开始汤寓生告诉我的地方是“小轩窗”。我惊讶。“小轩窗”的消费可不低,虽然食物一般,但景色好,临湖,一到夜晚,窗外就是滟滟随波千万里了。女人们都喜欢那情调。但汤寓生和我不作兴这个,我们虽然是搞文学的博士,但我们从来不愿意为情调之类的东西多花费。“犯不上,在哪儿看湖不是看,非要坐‘小轩窗’看?”“看一眼湖吃一口饭,吃一口饭看一眼湖,多有意境!”汤寓生和我一唱一和。我们又乐不可支了。显然“小轩窗”是顾小姐的主意。我无所谓,反正是汤寓生买单。不妨就“看一眼湖吃一口饭”一回。那天上午正好有一个学生找我谈毕业论文开题的事情,我约他十一点来办公室,我打算和他谈半小时左右,然后步行去“小轩窗”。它离学校不算太远,走过去也就半个钟头的事。但我这边刚约好学生,汤寓生又打电话过来说换地方了。“换哪儿了?”“西厢记。”“西厢记”我没听说过。汤寓生告诉我在梦时代广场。梦时代广场在这个城市的东边,离我们学校远了。别说步行,即便坐公交,也要个把小时呢,还不算上堵车的时间。我只得很不高兴地打电

话给我的学生,把见面时间改到十点。然而就在我准备出门前,汤寓生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说还是在“小轩窗”。什么意思?吃顿破饭这么折腾人,我差点儿就不去了。汤寓生赶紧低声下气地说,“别别别,我用那本《文学讲稿》赔礼如何?那本书不用还了,你且留着。”纳博科夫的《文学讲稿》是我上学期从汤寓生那儿借的,我早忘记搁哪儿了,可这家伙竟然还记着呢。

顾小姐那天穿一件绿底粉红色花朵的连衣裙,身段娉婷,眼波流转,看上去果然花枝招展——还是南方的花枝,既有桃李春风中的自然,又有江南可采莲的清新秀气。难怪一向挑剔的汤寓生这一回如此上心。

比较之下,顾小姐的闺蜜就相形见绌了。虽然之前我说过兴趣不大,但落座时还是顺便扫了她一眼。五颜六色的,像摆在书店门口的那些封面设计花里胡哨的畅销书。不是我的路子。那女的应该一下也察觉到了我的意思,都是失败过的人,对失败气息很敏感的。刹那间脸色就暗淡了。汤寓生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我一下,那意思,是要我表现好点。我觉得好笑,这汤寓生,什么时候学会了鸳鸯蝴蝶派的下流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