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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中秋

由陆家庄一举牵出了暗门的总坛,这一趟可谓是意外之喜。尽管陆逊和宋凡逃了,但暗门总算是没了再作妖的可能,也算是换得了片刻的安宁。

陆家庄的善后事宜交与梁方处理,李释带着苏岑赶回长安,抵京时正赶上中秋佳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满城桂花飘香,好不热闹。

回京后,苏岑先是跟着李释进了趟宫,这一行他是钦差,代天巡狩,回来自然得先向皇上转述徐州灾情及善后事宜,再转达徐州百姓对皇恩浩荡的感念之情。

而李释纯粹是想看看小天子过得怎么样。

两人进去时只见那小天子被埋在几摞奏章后头,咬着笔头,蹙着眉,冲一旁的太监抱怨:“又是淮南来的请安帖,天天看他们这些废话,朕能吃好、睡好、身体好吗?”

太监余光瞥见进来的人,刚要行礼却被李释挥手打发了。小天子尚未察觉,接着自言自语道:“你说皇叔看到这样的折子会怎么处理?是不是直接发还回去,再把人打一顿?”

李释无语,他什么时候这样做过?

苏岑轻笑一声,小天子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苏岑急忙跪下问安。

“朕安,苏卿起来吧。”小天子急忙摆摆手,再一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释。

“皇叔……”小天子一撇嘴,两颗“金豆子”蓄势待发。

“行了。”李释轻轻一笑,“让他们都搬到兴庆宫去吧。”

小天子一头扑倒在桌案上,长长吁了口气,眼底下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他竟然不知道当一个皇帝每天需要处理这么多政务,皇叔以前究竟是怎么处理完这些事情,还有闲情教训他的?

李释问:“为什么不交给柳珵他们去做?”

小天子抬起小脑袋正经道:“在其位,谋其政。朕既然要当这个皇帝,以后这些事情总是要自己做的,怎么能一直假手于人?”

苏岑拱手笑道:“陛下圣明。”

“好吧。”小天子怏怏地垂下头,“其实是柳相一直让朕立辅政大臣,可是朕当时觉得一时新鲜就没放权,后来再想放就不好再开口了。”

苏岑轻声笑了笑,只听李释道:“这些人是你的臣子,你每个月给他们发俸禄,不是让他们游手好闲的,更不是养虎为患,让他们有朝一日骑到你头上来。如何用人,如何恩威并施、上下一心,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你办事而不存二心,这些都是你要学的东西。你这样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却让他们在家里把酒赏月,还让他们抓着把柄拿捏你,就是为君者的表率了?”

小天子撇撇嘴,顿时一腔委屈,自己劳心劳力这一个多月只是为了保住皇叔摄政王的位子,结果他回来一句表扬都没有,先是劈头盖脸一顿批评,虽说得不假,但也确实伤自尊,更何况还是当着苏岑的面。

苏岑看着小天子一副有苦无从诉说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好笑,李释对待旁人向来都是懒得搭理,这教训人的话只怕是都用在小天子身上了。他知道李释对小天子寄予厚望,然而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懂这些良苦用心,难免有些揠苗助长了,只能稍加安慰:“陛下次亲政,却能明察秋毫,不被人利用,已经做得很好了。王爷也是心疼陛下这么些天日理万机,并非真的生气了。”

小天子转头怯生生地看着李释,见他总算点了点头,心情才稍稍明朗起来。

苏岑禀明了徐州之行发生的事,小天子听得眼睛都不眨,听到徐州水灾竟然是人祸而非天灾,不由得感叹:“天灾无情,人心险恶,暗门置数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实在是罪大恶极。还有那个宋凡,竟然是暗门的人,宋毅竟然还把他藏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其罪当诛。”小天子皱了皱眉,“可是宋家毕竟有丹书铁券,难不成就放任他们不管了?”

“丹书铁券不宥谋逆之罪。”李释坐着道,“他勾结暗门,已经超出了丹书铁券的庇佑范围,谁也保不了他。”

苏岑心中稍安,如此总算能还陆家庄一个交代,也还陈老一个交代。

说起陈老,小天子不由得一脸戚然,他尚未出世时陈光禄便已逝孤村,

遂不曾见过苏岑口中这位“大周刑律人”,但从苏岑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对这位前辈非常敬仰,在听说了陈老事迹之后更是唏嘘不已,遂道等到开朝之后再对陈老追谥。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李释看着苏岑道,“陈老后能遇到你,也算走得安心。”

“我何德何能?”苏岑微微低头,想起之前陈老让他背诵的《大周律》,只觉得肩头沉重,一时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苏岑事已毕,已经可以走了。中秋之夜有祭月礼,李释还得留下来主持祭祀,苏岑看了一眼李释,见他轻轻点头后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