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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被人拍了照就会丢魂这个事,我在别的地方也听到过,倒不是革马村独有的。”冯佑解释道,“后来我们慢慢懂了,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底片和照片是相反的,对吧?现实世界里越亮的地方,底片上就越暗,反过来也一样。所以底片里面是和现实相反的另一个世界,就是阴间。”

…………

“那个照片里的小女孩,后还是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死了。”

“怎……怎么死的?”

“被干草噎死的。”

小希下意识地朝我的方向看,但没找到我的视线。

“那个时候我已经回市里工作了,过了两年……或者三年?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和另一个孩子玩捉迷藏,轮到她藏起来,一藏藏了好几个小时,怎么也找不到。结果在一个草垛里面发现的,嘴巴和鼻子里全是干草,已经窒息了。”

…………

“这件事跟梁皓有关系吗?他当时在哪儿?”

“在干活,在他自己的公司里。”

“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了。”

小希沉思片刻,又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梁皓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什么癖好?”

“喜欢小女孩。”

“……你是说,他拍那张照片是因为喜欢小女孩?”

“不,不光是这个,就是从平时的行为来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倾向?”

冯佑思索片刻,缓缓摇头。

“你有那张照片吗?”

“有的,不过没带过来,你们要看吗?等我回去发给你们,但是不要传到网上。”

“好。那么,金莹的事情呢?你觉得有可能是梁皓做的吗?”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不会伤害别人。但我觉得,我并不了解他。他从来不说心事,每天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完这句,冯佑默然不语,他没有正面回答小希的问题。

…………

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脑子里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

冯佑跟着梁皓一起创业,两三年后大概撑不下去了,便又回到千桂市继续原来的工作。那个酥饼女孩死的时候,他离事发地很远。知道了这件事,他去找梁皓,梁皓告诉他经过,但没说很多,听冯佑的叙述,大概是这样的情况。至于医生说女孩可能死于癫痫引发的意外,想必也是梁皓的说辞。可以说,冯佑对于酥饼女孩死亡事件的了解不客观,也不全面。金莹案的波及面那么广,有些信息都还能捂得住,这件事会不会也另有隐情呢?

梁皓也给金莹拍过照吧,所以金莹的魂也被他“偷”走了。为了找回相机里的魂灵,她在九年前的雪夜独自去往梁皓家……

假设,拍照摄魂这件事是真的——当然我绝不相信,我的假设只是为了建立一个逻辑——封建迷信也得讲出个所以然来。这个逻辑就是,被吸走魂灵的孩子,会主动去收魂者那里找回魂灵。结果魂灵没找回来,人也没了。

金莹的遭遇是符合这个逻辑的。那么酥饼女孩呢?如果也按这个思路来,事发当时,梁皓就必须身处那个让酥饼女孩窒息的草垛附近才行。可实际情况好像不是这样。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被吸走魂灵之后,孩子不会马上想着要找回魂灵吗?是的,不是马上,她们两个从被拍进照片到出事,都隔了很长时间。酥饼女孩是两三年,而金莹,虽然判断不出准确的时间,但是可以从金齐山的话里琢磨出来。

梁皓给金莹拍照,是在她家做家教期间,这是符合实际情况的。金莹失踪之前,已经开始在同学康小奕家做功课了。找了家教,又让同学辅导,这不大可能同时进行。由此可知,金莹不是在拍完照之后立刻去找梁皓的。

所以,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情把她引向梁皓,如果这个触发因素和拍照没有关系,那么刚才假设的逻辑就不通了。当然,不通是肯定的,但这个触发因素一定存在。

九月二十八日,下午两点四十分,对冯佑的采访继续进行。

…………

“……对了,看到那儿了吗?”冯佑指向更远处,“金莹家就在那儿,河对面。具体是哪一栋我倒不知道,反正那一边,以寻安河为界,南边的别墅全卖了。本来是做高端客房用的,生意不好没办法,低价贱卖的,现在价格可不得了。”

寻安河环绕山海间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不疾不徐地穿过闸门,汇入杭州湾。我望向对岸的别墅群,想起了那本九年前的杂志。那张金家的照片拍摄于深夜,别墅轮廓隐没在黑暗中,每一栋又长得差不多,我实在分不清哪一栋是金莹的家。

她也曾看向我这边吧。那个十岁的小女孩,透过窗户仰望巨型祭坛般的建筑,以及这悠悠荡荡的寻安河水。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朝我涌来——对了,还有梁皓,他正坐在一旁给金莹辅导作业呢。他看到自己信手涂鸦的画作拔地而起,不知内心在想什么。如果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存在。

我感到自己和他们正隔着时间之河相互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