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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介于独立和依赖之间

来一次深入探查我们共同人性的旅行,怎么样?

一种错综复杂的人性,它不晓得适用于所有情境的奇迹之法,但它蕴含着意想不到的宝藏。我们想要带你去发现的那片神奇大陆就是“互依”。

这个词的法语拼写略为复杂——interdependance,指的就是每一个人在与他人关系中的所获。我们常常需要靠他人来获得良好的自我感觉,推进重要的计划,或只是为了生存。

我们就以一天的生活顺序为例。早上起床,这张床是由其他人设计和制造的;舒舒服服洗个澡,莲蓬头是由专注的工匠打造而成的;享用一顿丰盛的早餐,其中的食材也是需要人精心准备的:从制作面包用的小麦种植开始,直到用来制作果酱的果实采摘。我们在一天当中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几乎都会与其他人产生交集。在所有这些互依关系中,我们努力维持着一种平衡。

在本书中,我们将探讨如何能够让互依关系继续成为对我们每个人和社会的发展具有积极作用的元素。我们就像走钢丝的杂技演员,竭尽所能在人际关系中找到互依与独立之间的平衡。

在何种情况下,可以让彼此都从互依中受益?我们怎样才能发展出令人快乐的关系,而不是一种奴役我们的依赖感?数十年来人们对积极心理学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怎么去调和看似矛盾的需求:依恋他人的需求和独立的需求。

互依之路上的恐惧与困难

我们初的问题是在一系列针对家长和专业人员、有关积极心理学的研讨会和工作坊之后提出来的。如何实施关怀式教育,而不会陷入放任式教育或宽容式教育中去?如何以方式去满足孩子的基本心理需求,同时尊重自己作为成人的需要?如何在感到被无边的责任和忧心淹没时找到一块自由的空间?这许许多多的问题都涉及人际互依的观念。

互依,或是感到依赖他人、受人恩惠或不得不优先满足他人需求(尤其在事关孩子或脆弱的亲近之人时)的事实,有时会变成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以至于一些人会因希望重获自由空间而选择自我隔绝。这种情况多见于亲子关系中陷入困境的家长,他们因为害怕欠下人情而不愿向家人或朋友求助,感到依附于他人会引起不适甚至焦虑。至于情感依赖,则不受人待见……

求助可能会被解读为一种无能的征兆(“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或甚至是一种懒惰的表现(“连自己的问题都懒得去管!”)。但抛开这些自我评判不谈,一些依赖他人的人似乎有着某种不情不愿。这可能会是一种软弱或顺从的征兆。

依赖他人的事实还会被那些前来咨询的人看成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他们咨询的目的是想摆脱一种他们认为不适合的运转机制:“我总是掉进爱情的陷阱:情牵另一人。可我应该有能力去自己生活的。”一些人因此努力想要不去依赖他人,想要独自面对境况的种种苛求,而难以接受本质上具有互依性的人类运转机制。

但从不求助于他人、认为一个人可以搞定一切,是要付出代价的:精疲力竭。而这个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会反馈在身边之人、孩子和合作伙伴等人的身上。此外,这种对依赖他人之风险的负面表征可能会抑制关系的构建或巩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觉得需要为你提供一种看待“依赖”的不同视角,这种视角是建立在近几十年间的科研成果之上的。

在本书中,我们将关注不同形式的关系,它们处在一个从“病态互依”到“健康互依”的连续体中,也就是一种介于独立和依赖之间的平衡。病态互依、健康互依,这两个用语的并置可能会显得矛盾:是否可能在依赖他人的同时,又不会让这种依赖变得有害?

健康的人际互依

 罗伯特·伯恩斯坦是一位心理学家,在经过二十多年对身陷关系困境者的研究之后,他总结道:“自我实现的方式是接受我们的互依关系,而不是想尽办法去对抗它。”这就是他所定义的“健康的人际互依”。这种健康的人际互依的特征就是:敢于寻求帮助,且不会因此产生脆弱感;或是对他人给予信任,但不会在发生冲突时不知所措。

人类关系的奇幻之旅始于母体,在胎儿仍与妈妈共生的时候。在通过回顾依恋的种种面貌来简要探索孩子的发展领地之后,我们将借助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去发现理解“健康依赖”或“积极依赖”的新途径。这样做的目的是展现与他人联结的所有可能性,同时避免依赖或互依幻觉的陷阱。

研究表明,关系对赋予生命以意义的贡献。自我实现的因素既不取决于独立(不需要别人的幻觉),也不取决于依附(没有伙伴就无法生活的感受),而是更多地取决于我们此处所说的积极互依。

我们的建议是去改变这种对依赖他人的看法:如何接受和巩固那些牵涉到某种对他人的依赖,但同时能够让每个人保持自主的关系?如何敢于寻求帮助,同时不会让这种求助变成自己和他人的负累?这些问题关系到我们所有的人。针对身处困境之人的研究和陪护,为我们提供了可行的途径,去找到这种促成相互间自我实现的平衡。

用来发现积极互依的罗盘指向的是依赖的益处,而依赖乃是人际关系的基础。首先就是互助。

求助或崩溃

“我感到精疲力尽。我的孩子两岁,而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管他。我找到的的办法,就是让他穿着衣服淋个冷水澡,这能让他立马消停。”艾蕾阿在一次亲子研讨会上讲述道。

桑迪,另一位妈妈,继续说道:“我也是,我也是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儿子也是两岁。每次他一闹,我就直接把他关在门外。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会议主持人明确指出面对低龄儿童感到精疲力竭是正常的事,并指出一些协会可以根据需要提供定点或定期的上门帮助时,艾蕾阿接过话说道:“有这样的协会真好,但我还没到那一步呢!”

要到哪一步才敢去寻求帮助?是否应该继续“自己搞定”或独自“担当”家长应做的工作和应尽的义务?还有,一旦觉得自己做过了头,寻求帮助是否会变得更加困难?所有这些问题贯串了我们近几年的思考。

显然,我们需要他人的帮助,即便是成年人也是如此。但我们是否能够改变自己对这种需要的看法?这种看法的改变如何有助于减少忧伤苦闷、精疲力竭和关系紧张的情况?

在西方社会中,“部落”的社会属性要低于物质属性。远离原生家庭的牵绊有助于锤炼这种在“个人主义”文化中往往备受追捧的独立感,“独立感”被视为一种成功和安全感的标志。

个人主义并不意味着社会隔离

我们身处的这个社会推崇独立、自由、自我表达和个人独特性。研究表明,个人主义价值观已经蔓延到世界范围。2017年,一项在78个国家中展开的研究显示,就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整体社会状况而言,奉行个人主义的国家增加了12个。这一指标根据被描述的行为和被表达的价值观衡量得出。通过确定每户的人数、独居的人数、结婚的人数与离婚的人数之比,来对被视作个人主义标识的行为进行记录。通过要求参与者评估“独立”的价值观或自由的个人表达对自己孩子的重要性来衡量价值观。

比如在美国,近些年来,人们注意到,罕见的名字,甚至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名字被越来越多地使用。目的何在?增强孩子独特的个性。同样,在美国的书籍中,研究者发现诸如“我、自我、单独”等指向个人主义价值的词语的使用急剧增长,而诸如“一起、服从、从属”等与集体价值相关的词语则相反。

个人主义尤为重视个人选择、渴望的表达和对自身需求的察觉,这会让人想到一种更为强烈的自我中心化,进而更多地想到利己主义。

但是,在所谓“个人主义”社会中,个人也会根据社会价值选择互助。研究表明,在个人主义社会中,人们更加重视家庭以外的关系,因为这些关系需要去缔结,因为我们选择去这么做,还因为这些关系有助于相互的自我实现。

当然,将每个人视作完全自主并与他人分离的个体的观点,在现实中显现出其局限性,因为做出选择而不会对其他个体产生影响的情况是很少见的。因此,有必要对两个层面的个人主义加以区别:一个是“宏观”层面,指的是鼓吹诸如独立和个人选择的自由表达等价值观的社会层面;一个是“微观”层面,这一层面涉及具有个人主义色彩的价值观。在宏观层面,研究者们关注的是价值观和目标更多地指向个人而非集体的人群的普遍倾向。在微观层面,即使是在个人主义社会中,个人的价值观和目标也会根据所受的教育、背景或牵涉的关系而有所不同。例如,对于身为父母的成年人来说,孩子的幸福居于首位,他们通常会为此付出绝大部分的努力和资源,从而把个人目标放在其次。

不为集体去牺牲个人……也不为个人去牺牲集体!

在与身边之人的关系中,考虑集体目标、不忽视集体目标的能力可以巩固信任和互助的关系,从而巩固个人和集体的幸福。但是,如果缺乏自我充实的可能性,太过重视集体目标而忽视个人需求,也可能导致精疲力竭。如何才能找到关注自我与关注他人之间的平衡呢?

良好的社会关系需要一种在尊重自我需求和尊重他人需求之间的良好平衡。即便是在关系亲密的夫妻之间,也存在与利益冲突相关的压力:个人动机、与夫妻计划相连的动机可能会针锋相对。

因此,我们会听到有人谈论“牺牲”。这种在个人动机与集体动机之间的左右为难,在所谓“个人主义”社会中会愈发明显,因为在这样的社会中,晋升是由一种总是更加独立的生活促成的,每个人在这种生活中都应该能够“自我实现”。然而,能够追随个人愿望而不会和其他个体相互影响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因此,我们应该关注有利于建设性互依的关系模式,这种互依可以让我们在追寻个人目标的同时也尽可能考虑到他人的需求。

五十多年来,研究人员一直在关注人们与这种互依现象之关系的问题。本书将探讨我们看待与他人关系的方式如何能够影响与他人的互动,而这些互动又如何反过来对我们和他人的幸福产生影响。在目前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我们将首先关注依恋关系发展的过程,因为从小建立的情感安全是自主发展和自由选择的基石。接下来,我们将探讨有利于健康互依的条件,以及如何在独立和依赖之间保持平衡。后,我们会谈一谈关于建立健康持久的人际关系的途径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