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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芳汀

DI-YI.BU.FANGTING

十八世纪末,法国爆发了革命,贵族四下逃亡。待局势稳定后,一位流亡的贵族回国当了教士,后成为主教,历经沧桑的他关爱着穷苦人。此时,一位苦役犯刚被释放,社会的歧视使他处处碰壁,走投无路的他偶然来到主教家求宿。主教与苦役犯的故事就此展开,而“芳汀”——这一部的重要人物却迟迟未出现。作者为什么要先描写主教和苦役犯?“芳汀”与他们二人又有什么联系?请翻开书本,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吧。

卷.义人

一.米里哀先生

一八一五年,迪涅的主教还是查理-弗朗索瓦-卞福汝·米里哀先生。他年事已高,有七十五岁左右,从一八○六年起,就到迪涅城担任了这一职务。

这个细节虽然同本书的正题毫无关系,不过,事事务求准确,在此提一提他到这个教区就任之初,关于他有些什么风言风语,也许不是白费笔墨。一个人的传闻无论真假,在他的生活中,尤其在他的命运中,往往和他的所作所为居同等地位。米里哀先生的父亲是艾克斯城法院的推事,即法袍贵族。据说父亲打算让他继承职位,在米里哀十八九岁,不满二十岁时就早早为他完婚,这也是法袍贵族家庭相当普遍的习俗。查理·米里哀虽已完婚,据说仍引起不少非议。他虽然身材不高,但是生得相貌出众,风度翩翩,谈吐俊雅风趣。他的整个青春,就在交际场和情场中消磨了。后来爆发革命aa.革命:指1789年爆发的法国大革命,亦称法国资产阶级革命。

,事态急遽变化,法袍贵族家庭遭到摧残、驱逐和追捕,都四处逃散了。革命刚一爆发,查理·米里哀先生便流亡到意大利。他妻子长期患肺病,死在异国他乡,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此后,米里哀先生的命运又如何呢?法国旧社会崩溃了,他的家庭破败了,九三年aa.九三年:指1793年。1793年是法国大革命达到高潮的一年。

发生的一系列悲惨事件,在远方的流亡者看来,也许倍加恐怖和可怕。凡此种种,是否使他万念俱灰,萌生了出世的念头呢?一个人在天下动乱中,身历其难,家道衰败,还可能处变不惊,然而在无忧无虑的温馨生活中,突然遭到神秘而可怕的打击,往往就会心死而一蹶不振吧?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从意大利回国,就已经当上了教士。

一八○四年,米里哀先生当上百里鸟乐的本堂神父。他人已老迈,终日深居简出。

在皇帝即将登基加冕的时候bb.拿破仑·波拿巴于1804年12月2日加冕称帝。

,也不知道为本堂的一件什么小事,他到了巴黎,为他的教徒陈情,见到了一些显要人物,其中就有斐茨红衣主教。有一天,皇帝来看他舅父,正巧这位可敬的本堂神父在前厅候见,两人不期而遇。拿破仑发觉这个老人颇为好奇地看着他,便转过身来,突然问道:

“这个老人是谁,这么瞧我?”

“陛下,”米里哀先生答道,“您瞧一个老人,而我却瞧一位伟人。我们彼此都能开眼。”

当天晚上,皇帝向红衣主教问了这个本堂神父的姓名。事过不久,米里哀先生便得知皇帝委任他当迪涅主教,不免深感意外。

此外,关于米里哀先生早年生活的传闻,有哪些是属实的呢?谁也不知道。革命之前,很少人认识米里哀这家人。

小城市里嘴杂的人多,动脑筋的人少,初来乍到的人就得容忍,米里哀先生也不例外。他虽然贵为主教,也正因为是主教,就得忍而再忍。其实,把他名字扯进去的那些议论,也许仅仅是议论而已,无非是谣传、流言、闲话,甚至连闲话都算不上,按照南方人生动的说法,就是“胡诌八扯”。

不管怎样,他到迪涅担任教职并居住九年之后,当初小城的百姓议论的话题,所有的那些闲言碎语,全被深深地遗忘了。谁也不敢再提起,甚至都不敢回忆了。

米里哀先生到迪涅时,带了一个老姑娘,名叫巴蒂丝汀,那是比他小十岁的妹妹。

他们只有一个用人,称作马格洛太太,与巴蒂丝汀小姐同龄。她先是“本堂神父先生的女用人”,现在则有两个头衔:小姐的贴身女仆和主教的管家。

巴蒂丝汀小姐身材又高又瘦,肌肤苍白,性情温和,整个人理想地体现了“可敬”一词的含义,因为照世俗之见,一个女人必须做了母亲才能受人尊敬。她天生就不貌美,一生尽做善事,临老整个躯体呈现出一种洁白和清亮,年龄越大越具有我们所说的慈善之美。年轻时瘦溜的身躯,到了中老年就变得透明。这种通透空灵,令人想到天使。与其说这是位贞女,不如说这是颗灵魂。她这个人似乎是由影子构成的,仅仅略有一点儿肉体来显示性别,略有一点儿物质来容含光亮,大眼睛始终低垂,这便是一颗灵魂留在人间的缘故。

马格洛太太是个矮矮的老太婆,又白又胖,身体臃肿,整天忙忙碌碌,总是气喘吁吁,这首先是由于操劳,其次是由于患了气喘病。

米里哀先生到任时,被安排住进主教府,并且按帝国aa.帝国:指法兰西帝国,又称拿破仑帝国。是法国拿破仑一世建立的君主制国家(1804—1815)。

法令的规定,接待他的规格仅次于驻军司令。市长和议长先来拜贺,他也去拜见了将军和省长。

主教安顿下来之后,全城就等他布道了。

二.米里哀先生改称卞福汝主教

迪涅主教府同医院毗邻。

主教府大厦非常气派,是上世纪初用石料建成的。兴建者亨利·彼惹大人是巴黎神学院博士,曾任西摩尔修院院长,于一七一二年当了迪涅主教。这是一座贵族气象十足的府邸,处处都显得华贵:主教寝宫、大小客厅、正室偏房,样样齐以白描的手法展现了兴建者的阔绰。

 

备;正院非常宽敞,有圆拱回廊,是古典的佛罗伦萨风格;庭园里则有参天大树。楼下朝庭园一侧有一条长廊,装饰得富丽堂皇,亨利·彼惹主教大人于一七一四年七月二十九日,曾在这条长廊宴请过下列几位大人:

安白朗亲王——大主教查理·勃吕拉·德·让利斯;

格拉斯主教——嘉布遣会修士安东尼·德·梅格里尼;

法兰西圣约翰会骑士——勒兰群岛圣奥诺雷修院院长菲利浦·德·旺多姆;

旺斯主教——弗朗索瓦·德·贝尔东·德·格里翁男爵;

格朗代夫主教——恺撒·德·萨勃朗·德·福卡吉埃大人;

斯奈主教——奥拉托利会修士;

御前普通讲道师——约翰·索阿南大人。

这七位德高望重的人物的画像,一直挂在这条长廊大厅里,而“一七一四年七月二十九日”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用金字刻在厅内一张白色大理石案上。

医院只有一层作者在章首就说明了主教府和医院毗邻的地理位置,接着具体介绍了富丽华贵的主教府,然后仅仅以一句话叙述医院的低、窄,使二者形成鲜明的对比,讽刺了上层人士对人民的漠视——面对眼前如此简陋的医疗环境,他们仍心安理得地住着豪屋大宅。

 

楼aa.据后文,医院应有两层楼。原文如此。

,既狭窄又低矮,庭园也小得可怜。

主教到任三天之后,便去视察医院。事后,他派人去请医院院长赏光到主教府来。

“院长先生,”主教问他,“现在您有多少住院病人?”

“二十六个,主教大人。”

“这正和我数的一样。”主教说道。

“那些病床,”院长接着说,“一张挨一张,太拥挤了。”

“这正是我注意到的。”

“病房都是小间,空气不易流通。”

“这正是我的感觉。”

“还有,即使出一点儿太阳,庭园也太小,装不下要康复的病人。”

“这正是我心里想的。”

“还会有传染病,今年就流行过伤寒,两年前流行过粟粒热,有时患者数以百计,我们简直没办法。”

“这正是我考虑到的。”

“有什么办法呢,主教大人?”院长说道,“只能这么将就。”

这场谈话,就是在楼下长廊餐厅里进行的。

主教沉吟片刻,突然转身,对院长说:

“先生,只拿这个厅来说,您看能放多少床位呢?”

“主教大人的餐厅!”院长不禁愕然,高声说道。

主教环视大厅,仿佛在目测计算。

“足够容纳二十张病床?”他仿佛在自言自语,接着提高声音说道,“喏,院长先生,我要告诉您,这显然出了差错。你们二十六个人,只有五六间小屋,而我们这里三个人,却占了六十个人的地方。肯定出了差错。您住了我的房子,而我占了您的。把我的房子还给我吧,这里才是您的住所。”

次日,那二十六名可怜的患者都被接到了主教府,主教则搬进医院去住了。

米里哀先生没有一点儿财产,他的家庭早已在革命中破产了。他妹妹领五百法郎的终身年金,住在主教府里,也刚够她本人的用度。米里哀先生作为主教,每年领取一万五千法郎的国家俸禄。他搬进医院里居住的当天,就终确定了这笔钱如何使用。具体的分配,有他亲笔写的一张单子,现抄录如下:

本府开销标准单

小修院教育费........一千五百利弗尔aa.利弗尔:法国古代的一种货币,相当于法郎。

 

传教会津贴...........一百利弗尔

迪迪耶山遣使会修士津贴.....一百利弗尔

驻巴黎的外国传教会津贴.....两百利弗尔

圣灵会津贴...........一百五十利弗尔

圣地宗教团体津贴........一百利弗尔

慈幼会津贴...........三百利弗尔

阿尔勒城慈幼会津贴.......五十利弗尔

改善监狱费用..........四百利弗尔

改善囚犯待遇和救济费用.....五百利弗尔

解救负债入狱的家长费用.....一千利弗尔

本教区穷苦教师补助津贴.....两千利弗尔

为上阿尔卑斯省义仓捐款.....一百利弗尔

为迪涅、马诺斯克和西特等地...一千五百利弗尔

贫穷女孩儿免费教育妇女会捐款

穷人救济款...........六千利弗尔

本人用费............一千利弗尔

总米里哀先生几乎把自己每年的俸禄都用来帮助他人,这样的人就是在今天也不多见。

计..............一万五千利弗尔

米里哀先生在迪涅担任教职期间,几乎没有改变这种分配办法。正如我们看到的,他称之为“本府开销标准”。